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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公用衛生間,李漢一小跑著下樓,搶時間出去給女兒小虹買果凍。
剛才小虹饞嘴貓一樣,說她要吃果凍,李漢一這是從給女兒買果凍的時間裏,掐出幾分鐘來看蘇南。
蘇南打開電視,看了幾眼就看不下去了,李漢一的不幸家事攬亂了他的心。
蘇南在病房裏走來走去,後來就打通了溫樸的手機,把李漢一女兒小虹的病症,還有剛剛發生的不幸事件簡單說了一下。
蘇南說,你聯系一下陳氣功,把小虹的病情跟他說說,看看他的氣功能不能幫上忙。
溫樸道,蘇部長你保重身體,我這就聯系。
溫樸剛從外面吃飯回來,嘴裏的紅酒氣味還挺濃。
朱桃桃也是在外面吃的飯,比溫樸早回來一二十分鐘,她這會兒正在浴室裏沖澡呢。
溫樸調出了陳氣功的手機號。
溫秘書……
溫樸說,陳老師,你這會兒在北京嗎?
啊,我昨天到的湖北,這裏一個大企業家,請我過來搞一些活動。有什麽事嗎溫秘書?
嗯……溫樸道,我現在北京,蘇部長在東升,東升那兒蘇部長一個學生的女兒,患了青春期綜合恐懼症,哪都看不好,蘇部長剛給我打過電話。
啊,是這樣啊,溫秘書……
溫樸說,蘇部長讓我問問陳老師,看看有沒有什麽好辦法。
我想這個事,電話裏不好說清楚,這樣吧溫秘書,你跟蘇部長講,說我過兩就回去,到時我再跟你聯系,你看如何?
溫樸說,那就麻煩陳老師了,過一會兒我給蘇部長匯報。
不客氣,溫秘書。
溫樸道,謝謝,再見陳老師。
溫樸沒耽擱時間,斷了這個電話,馬上再聯系蘇南,蘇南說陳氣功是個大忙人,讓溫樸把聯系陳氣功的事放在心上,多打電話盯著陳氣功。
攥著發熱的手機,溫樸低著頭,心裏的滋味不大好,覺得李漢一挺倒黴的。
怎麽一回來就郁悶了老公?朱桃桃走進客廳,不住地用兩手抖著潮濕的頭發,乳白色真絲浴衣在燈光下顯得很耀眼。
這要是在從前,溫樸有可能把李漢一女兒的不幸遭遇說給她聽。
生活往往就是這樣悖論,一家的不幸遭遇會成為另一家感受溫馨的動力,別人的痛苦也有可能成為自己進入快樂的起點,過去溫樸就經常把一些人家的倒黴事拿到自家的餐桌上,或是床上豐富他們的夫妻生活。
可是今天,溫樸不知怎麽的就沒了以往那樣的傾訴興致,他在朱桃桃呆在他身邊的時候,居然想要孤獨,這種陌生的感覺,對他來說是從未有過的,他為自己突然有了這樣陌生的感覺而吃驚。
蘇部長沒回來,事太多,累。溫樸表情困倦地說。
那人家還想讓你吹頭呢。朱桃桃小鳥依人般靠到了溫樸身上,顯然是在用身體制造暖人的氣氛,嘴上也還沒完,你累了,那你還管不管人家了?
溫樸調整了一下情緒,有心順著她的這股嬌氣勁兒,一頭紮進從前的某種感覺裏,就是那種怎麽給她都給不夠、怎麽疼她都疼不膩歪的感覺裏。
然而溫樸此時的感覺,拒絕置換從前的那種感覺,甜酸參半是他此時最真實的心裏感受。
雖說感覺不對,但溫樸還是沒有讓自己的話遠離朱桃桃,他說,吹頭發是件愛情事,我不管誰管?
你不管我就雇鐘點工來管。朱桃桃用屁股蹭著他的大腿說。
明知這是一句討疼要愛的打情罵俏話,但溫樸的感覺還是不好,甚至都有了一些肉麻。
溫樸擰著心勁說,肉爛了在鍋裏,我還是給你省點錢吧。
你討厭!朱桃桃一轉身子,坐到了沙發上,確切地說是她的半個屁股,坐到了溫樸的手機上。她哎呀了一聲,接著閃開屁股,把溫樸的手機拿起來,一邊說沒坐壞吧一邊按鍵瀏覽查看。
朱桃桃做的這幾個肢體動作,看似自然流暢,似乎挑不出什麽來,但溫樸的眼睛卻是看出了破綻,覺得她用屁股制造出來的自然流暢,掩飾了她對剛才與自己通話人身份而起的疑心。
盡管是這樣,溫樸的心情也沒有一敗塗地,反倒是獲得了一些輕松,覺得現在的這種家庭氣氛,似乎才是正常家庭裏的生活氣氛,現在的愛人也才是食人間煙火吃五谷雜糧的真實伴侶,因為他終於在自己的女人身上,生動地見到了人與人在單位在利益上計較得失時所慣用的小把戲、小伎倆和小陰謀,讓他們的愛情一下子落到了現實的土壤上,而從前的她,可能一直在婚姻裏刻意制造完善、節制和掩飾,在一些事上你讓我半尺,我還你八寸,用虛幻覆蓋現實,用時尚更新傳統,用猜疑替代理解,妥協都市小資版本的情感與家庭生活模式,使得本色人生流露得越來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