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3/4頁)

“是的,已經通知了。火書記告訴了我。”

“這個……這個我就不參加了,你好好安排。另外……”

“……”

“另外就是個別同志要注意,雖然是猜測,但總體影響不好嘛!你要給紀委說明情況,我反正是快退了,影響別的同志,也影響你們班子的工作啊!”

“這是。我會說明的。紀委畢竟是……”

“好了,有情況告訴我一聲。還有啊,安邦哪,伊達書記那兒最近……要多匯報啊,多匯報!”馬國志這話說得懇切,丁安邦聽了心裏竟一熱。

“國志校長,這事你也得給我……我會去的。”丁安邦答道。

電話放下後,丁安邦作出了一個決定:晚上就到王伊達書記那兒去匯報。這年頭,不匯報,心裏總不踏實。何況王伊達本身就是黨校第一校長,副校長給第一校長匯報工作,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5點,丁安邦叫上司機,帶著中午余威硬塞給他的兩條煙,回到了市裏。一回家,魏燕就道:“喲,今天怎麽了?有喜事?這麽早就回來了。”

“喜事?喜事沒有,煩事卻有。”丁安邦笑著說。

“房事?胡說些什麽啊!”魏燕說完,大概也覺出丁安邦的原話了,臉一紅。丁安邦說:“瞎琢磨什麽?我是說煩惱事。晚上吃早一點,然後我們一道出門辦點事。”

“一道?辦事?什麽事啊?”魏燕一邊往廚房走,一邊問。

丁安邦也跟著進了廚房:“晚上到王伊達書記那兒去一趟。可這……到底帶點什麽合適呢?”

“煙酒唄。你那不有現成的?”

“不行!沒有意義。”

“送禮還有什麽意義?”

“當然得有意義。”丁安邦沒有往下說。其實,送禮也是一門學問。送什麽樣禮,給什麽人送禮,什麽時候送,怎麽送,都是要經過細心揣摩的。煙酒太普通了,現在已不是禮,而是禮引子。就像藥引子一樣,是引後面的名堂的。沒有這點引子,太直白;有了引子,就文雅而且大方得多了。

“那你說……”魏燕問,順手就將香油倒進了鍋裏。

油裏隨即冒出了水泡,“”地直響。丁安邦道:“我也準備了一點。另外你看,是不是要給書記夫人……”

“這個好!行!”魏燕將菜“拉”一聲放到鍋裏。

丁安邦沒再說話,而是出了廚房,坐到客廳的沙發上。說老實話,他感覺到有點累。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心理上的,精神上的。這些年來,丁安邦當然也送過不同形式的“禮”,可那大部分是為了學校。為了學校送禮,那是工作。為他個人,他記得的也就一兩回。六年前,他提了副校長。事後,他和魏燕到馬國志家中,送了份禮,作為感謝。雖然不送禮,但路走得也還挺順。這一點,多少印證了一句話:公道自在,幹事者自成。可這回……丁安邦明白,這回跟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了。評職稱時,你不送,但你有成果,有資歷;提副校長時,你不送,但你有群眾提議,有馬國志的推薦;這次,你有什麽呢?在幹部提拔上,一切的基礎都只是參考,所謂“破格”和“工作需要”就是對幹部提拔制度的一種變相融通。即使你是排名在前的副校長,即使你年齡正合適,群眾呼聲也較高,但組織上認為有更合適的,你就只得服從組織。丁安邦喝了口茶,對於送禮,他是有一些懼怕的。這源於他內心世界的平等觀。我們都是平等的,我為什麽得給你送禮?憑什麽?早些年,跟著馬國志送禮時,他躲在後面,臉色發紅,心裏發虛。這幾年,馬國志讓他放手去送了,漸漸地,臉皮子也厚了。反正只想著目的,送禮的過程就被程式化了,簡單化了。

吃了晚飯,丁安邦和魏燕出了門。剛才吃飯時,魏燕提了個很好的建議:給王伊達王書記夫人送一件首飾。丁安邦說像書記夫人,首飾早已有了。魏燕道:“首飾是保值的,再多也無妨。”

丁安邦贊成。兩個人先是到家門口熟悉的一家煙酒店,將家裏存著的五條煙和三瓶酒折價處理了,一共得了2100多塊錢。這要按市值,顯然是低了太多。可是,你這東西是什麽來路?有人為你處理,就已經不錯了。街上的這些煙酒店,一半的進貨,就是通過折價處理進行的。據說,有的店與一些進項比較多的官員長期有合作,等到你家裏存得差不多了,他會派人去取。至於價格,彼此商量。丁安邦不抽煙,也不太喝酒,更不會喝這些高档的酒。雖說黨校是個清水衙門,但一年下來,這方面的進項也還是有一些的。兩三萬塊,多少也補貼了家用。丁安邦是堅持不收現金的,但煙酒,看情況還是得收。都是朋友,都是熟人,都是學員,你不收豈不是不給他們面子?是面子重要,還是煙酒重要?當然是面子重要了。既然是面子重要,那就收了吧。收了,既有面子,也有了裏子,送的舒心,收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