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侯氏雙傑——侯衛東和侯海洋的相逢 十年前的舊事(第3/7頁)

“‘非典’當真有這麽厲害?”

“衛生部長在《焦點訪談》專門談非典型肺炎,這意味著什麽?說明‘非典’已經是全國性問題,這一點你能理解吧?”侯衛東每天必看《新聞聯播》,很多人認為《新聞聯播》沒有看頭,其實只能說明他還沒有學會看中央台新聞,以《新聞聯播》為主的節目都不是隨意為之,具有相當豐富的信息量,是政策風向標。作為數百萬城市的副市長,絕對不能忽略《新聞聯播》《焦點訪談》等節目連續反映的問題;否則,要麽是失掉先機,要麽要遭受處罰。

在地方政府的領導下,要利用政策謀發展,換個說法就是鉆政策的空子,除了特定的消息渠道外,解讀《新聞聯播》是基本功。

侯衛東繼續道:“有幾件事情,不知你注意到沒有?內地已有一千多病例,死亡了四十多例;香港中小學及幼兒園停課,並宣布隔離一座叫淘大花園的大樓。”

小佳不以為然地道:“嶺西沒有人得病,省裏還沒有全面部署,說明疫情不嚴重。你馬上就要到省委黨校學習,又沒有分管文教衛,別鹹吃蘿蔔淡操心,把手伸進姬市長地盤,他正在為了常委位置朝嶺西跑,這個時候特別敏感。”

“我是沙州市政府副市長,全市四百萬人口也就幾個副市長,我和同事們得為四百萬人的安全負責。防疫工作雖然不在我分管的範圍內,可是看到了問題,難道讓我憋在肚子裏?這是不負責,不是我的性格!”侯衛東素來不喜在家裏談工作,可是“非典”是特殊傳染病,控制不了將危及所有人。因此,他願意與小佳討論“非典”,讓家裏人能對“非典”有一個正確認識。

“真正應該負責任的是市委書記朱民生和市長寧玥,你作為副職,而且不是分管領導,有多大的責任?地球離開了誰都照樣轉,別把自己想得有多麽偉大、光榮、正確。”

按照體制內的分工,小佳所說句句是實,一時堵得侯衛東說不出話,他自嘲地笑道:“我這個婆娘,怎麽越來越牙尖嘴利!”

“不是牙尖嘴利,我只是在陳述事實,事實勝於雄辯。”

“對於所謂官場套路,我豈能無知。只是到了這個份兒上,我覺得生活還是應該多一點高尚的東西。說老實話,若是一般的事情,我絕對不會管姬程的事,一句話都不會說,甚至願意見他出點醜。可是‘非典’這件事,我既然知道問題的嚴重性,若是不發出聲音,任由事情爛下去,良心會過意不去。還是剛才那句話,作為沙州政府副市長,守土之責,也有我一份。”

小佳看了丈夫一眼,道:“別人腦子裏都想著如何升官,想著找路子投靠山,你是捧著金山沒有用,整天正義感澎湃啊。”

凡是進入這個體系的人,升官便會成為永恒的主題,除非是已經徹底失去了上升空間的官員才不會對升官感興趣。小佳既是體系中人,又是領導夫人,比起一般人,對這個話題有天然的敏感性。

“大家都想升官,這固然不錯,但是升官的同時必須要做實事,這樣才能長久,也對得起自己良心。或者換一種說法,做實事和升官至少是同等重要。為了升官不惜一切手段,是官孽!”侯衛東說的是真心話,這也是他性格使然,是人生觀、價值觀在現實中的體現。

“現在社會上把官員臉譜化,打個標簽,仿佛官員是流水線生產出來的次品,其實包括你和我,都是從普通老百姓家裏出來的,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有七情六欲。在有些人嘴裏就變成了一張工業品似的花臉,可笑至極!”他說這一段話也有針對性,打開網絡,常常看到對官員的痛罵聲,雖然網上言論當不得真,可是看多了,對人的心理或深或淺還是有影響。

小佳打了個哈欠,親了親侯衛東臉頰,道:“才從廣州回來,小別勝新婚,你別憂國憂民了。我先洗澡,你也快點。”

小佳洗澡時,侯衛東看了會兒電視,又給蔣大力打了電話。蔣大力的電話裏傳來一陣音樂聲,隨後又有開門的聲音。

“在哪裏花天酒地?”

“我在鐵州,和醫院的頭頭腦腦們在一起鬼混。”

“你不知用酒色腐蝕拉攏了多少幹部,罪孽深重啊。”開了兩句玩笑,侯衛東言歸正傳,道,“看今天晚上的《焦點訪談》沒有,對‘非典’發展怎麽判斷?”

蔣大力喝了不少酒,大腦袋上冒著熱氣,他抹了一把汗,道:“我早就說過,‘非典’必然會風行全國。我今天陪著領導們喝酒,傷肝傷腎傷腦,就是為了給鐵州人民準備充足的防非藥品,現在還有我這麽高尚的人,比起你這個老牌的共產黨員如何?”

“少給我鬼扯,想辦法發點‘非典’的資料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