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整頓基金會引發群體事件 追款(第5/6頁)

侯衛東原本以為他在糧站的居所是青林鎮最潮濕的地方,可是見了老張家,他就知道自己錯了,而且錯得很厲害,這個老張家才是名副其實的潮濕之家。

上青林公路修通以後,群眾的收入普遍上了一個台階,比下青林要富裕得多。窮成這樣,侯衛東還是第一次看到。

說明了來意,侯衛東對這位老張盡管同情,卻依著職責,開始了催賬:“你當初為什麽要借錢?基金會發了三次催款通知,為什麽不還?”

老張一臉羞愧。

老張和老張老婆手上的皮膚如松樹樹幹一樣,老張用粗糙的手抓了一把花生,道:“家裏窮,沒什麽吃的,這是地裏種的東西,隨便吃。”

老張的老婆抹著眼淚,道:“這一千塊錢都是我花的,前年我得了病,要住醫院,家裏沒有錢,唐書記就幫我們在基金會貸款。不是我們不還,實在是沒有錢。”

老張用粗糙的大手,捧起花生,擠著笑容:“幹部同志,你們吃。”

侯衛東吃了幾顆花生,味道和千萬顆花生一樣,沒有特殊之處,不過曬得挺香。他問道:“老張,你有幾個娃兒?”老張溝壑縱橫的臉上有了一絲不安,道:“三個娃兒,兩個男的,一個女的。”

有了三個娃兒,家裏還這麽窮,侯衛東只能搖頭。

“幹部同志,我家老二到廣東打工去了,年底就能寄錢回來,你們回去給領導說一說,再寬限我們兩天。”

侯衛東聽他說話還很有章法,用語也有些幹部味道,便問道:“老張,你當過村社幹部?”

老張臉上的表情就活泛了些,道:“我當年可不是現在這個模樣,我是上青林鄉的貧協主席,打土豪分田地,紅紅火火的,別提多熱鬧了。”他站起身,又進去倒了一杯水,只是水杯肮臟得無法下口。

看到了老張家的實際情況,侯衛東知道收款無望,他說了一句:“老張,你也當過幹部,知道國家的政策,等到你兒子從廣東回來以後,就把錢還了。”

老張聽到侯衛東開了恩,激動得淚花閃動,捧著花生往侯衛東的口袋裏放。

離開了第一家,眾人又走了一段小路,才上了長安車。侯衛東就從周菁手裏取過名冊,在張世財後面畫了一個鉤兒。

每個小組都配有一個女同志,用來對付耍無賴的婦女。婦女就是結了婚的女子,凡是女子結了婚就由少女變成了婦女。大概是什麽東西都見過的原因,性格往往就會搖身一變,由極度害羞變成了極度不害羞。

侯衛東對此也有領教,那還是在獨石村當駐村幹部時。他和秦大江去征收提留款,何紅富的遠房堂姐由於一個莫名其妙的原因拒絕交款。秦大江的脾氣也不小,就罵了她兩句。何家堂姐就跑到院子裏,把上衣撕爛,非說秦大江耍流氓,將秦大江和侯衛東弄得很是狼狽。

周菁這個團委書記在取款人圍堵鎮政府事件中,讓侯衛東見識了她的口才。所以在成立上青林追債小組的時候,侯衛東主動將周菁要了過來。一來用她與欠款戶吵架,二來用她來對付那些敢於脫衣服的女人。

“先把老張家的賬勾掉,回去我就把錢補上。”

周菁道:“我們這個小組的追回任務是一百七十萬,這些人都有各種各樣不還錢的理由,侯鎮貼不起的。”

侯衛東笑道:“算了,老張家是最小的一筆貸款,而且是我們的開張生意,就算是貼錢也要把這事辦好。”

周菁暗道:“侯衛東真是有錢,我要是有福氣,也找一個這種老公。”她的相貌在青林鎮還算是不錯,可是自從見到風姿綽約的李晶以後,她就頗為自慚形穢。雖然不敢奢望做侯衛東的女朋友,做做白日夢,並且把侯衛東的標準定為男朋友的標準,卻是她的權利。

侯衛東自己貼了錢,心裏還是很愉快。他對曾憲剛開了一句玩笑:“解決了老張家,好歹算是開門紅。”

曾憲剛這才解釋道:“老張家風水不好,大兒子是傻的,十六七歲還說不了幾句話,後來掉到池塘淹死了。三女兒嫁到山下的小河灣村,在婆家長期挨打,過年過節偷偷給個十塊二十塊。老二倒還聰明,讀完初中就南下了,好幾年都沒有回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他感嘆了一句,“老張家從他爺爺開始就是尖山村最窮的,後來就被選為貧協主席。沒有想到改革開放這麽多年,他們還是尖山村最窮的。”

侯衛東被這個事實震了一下,他想了想,道:“尖山村以前有沒有地主?”曾憲剛道:“有地主,就是欠款最多的曾昭明。他家以前就是地主,現在又成了尖山村的資本家。”

說起這個曾昭明,侯衛東還是蠻熟悉的。就在上青林公路修好的時候,曾昭明特意買了兩瓶五糧液,說是代表上青林七千村民感謝侯衛東。侯衛東在高長江家將這兩瓶酒解決了,結果侯衛東沒事,曾昭明卻喝得大吐特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