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整頓基金會引發群體事件 追款

整頓基金會是涉及千萬個家庭的大事,一時之間哪裏解決得了。最初幾天,侯衛東完全放下了本職工作,天天守在政府大院。

隨著清償組的深入調查,益楊縣基金會的基本情況逐漸清晰。

在黨政聯席會上,粟明宣布了清理結果,道:“通過前一階段的清查,得出了以下結論。在基金會的不良借款中,鎮政府借款和政府擔保的鄉鎮企業借款占大部分;政府普九及農民對公負擔借款(挪用)九百八十九萬元;加上鄉鎮財政和部門借款共達三千多萬元;給個體、私人企業的貸款約有九百多萬元;純農戶貸款只有一百七十萬元不到。”

基金會已是一團亂麻,理不清,道不明,從不斷發出的通報中,侯衛東明白了基金會的真實情況:“青林鎮基金會呆賬壞賬比高得驚人,早就是資不抵債。全靠著政府的信用不斷有人存款進來,這才維持了基金會的生存。只要沒有存款,基金會馬上就要出現問題。”

在清理整頓的大政策之下,基金會窘境立顯,根本無法支付存款,必須要靠政府的輸血才能還清老百姓的存款,僅僅是青林鎮應付存單就有四千多萬元。在益楊全縣,這還算欠款較少的基金會,全縣數字之巨大更是嚇了侯衛東一大跳。1995年益楊縣財政收入勉強突破兩個億,就算全縣財政一分不用,要還清這個欠款就需要十年。

趙永勝高度關注基金會的清理整頓工作,道:“市政府將給益楊縣貸款十億,專門處理基金會問題。從青林鎮基金會的情況看,屬於資產質量不良,只要我們將質量差的資產剝離出來,然後由政府注入資金並入農村信用社,就可以徹底解決問題。

“在積極爭取上級部門資金的同時,按以前的部署不變,大家各司其職,共同應對當前的難題。”

6月7日,星期五下午,侯衛東已經在防守鎮政府的第一線支撐了十幾天,已是身心俱疲。3點過後,太陽在天空中發著毒辣的光芒,卻也將守在場鎮的人群驅散了一些,大家躲在陰涼處,都無心聊天。

侯衛東眼見著院子裏只有稀落落的幾個人,便來到了粟明辦公室:“粟鎮,你看我,已經被曬成了黑人,是不是各位領導輪流來守一守。”侯衛東把手臂露出來,手臂是棕黑色一片。這種棕黑色如果出現在海邊,那就是美好日光浴的傑作,可是棕黑色出現在侯衛東手臂上,只能說明青林鎮太陽毒辣。

粟明坐在辦公室倒是一臉靜氣,道:“這是非常時期,我只能讓能力最強的人把住第一關,否則鎮機關就無法運行。衛東一定要理解,再辛苦幾天,縣裏就有解決方案出來。”

侯衛東坐在辦公室不走,道:“還是讓鐘鎮長或是劉坤也來頂兩天,我天天守在門口,臉上的唾液已有一尺厚了。”

粟明安撫道:“鐘鎮長每天要陪著清償組,具體事情很多,唐鎮長出差還沒有回家,劉書記對基層工作不太熟悉,恐怕頂不住壓力。你再頂上兩天,等基金會整頓工作結束,我放你的假。”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侯衛東只得繼續回去堅守崗位。

這時,黨政辦又接到縣府辦發出的緊急會議通知,趙永勝和粟明急急忙忙地朝益楊縣趕去。

侯衛東在樓下守到了4點,又溜回到辦公室休息,半杯茶沒有喝完,農經站原站長黃衛革走了進來。

自從嫖娼事件發生以後,他被貶為農經站的普通工作人員,白春城一躍成為基金會主任。此時,黃衛革滿身酒氣,兩只眼睛已經完全失神,他一屁股就坐在了侯衛東對面,搖頭晃腦地道:“鐘鎮長,你要為我做主。”

侯衛東與黃衛革沒有什麽交情,平時也接觸得很少。在整頓基金會的關鍵時期,黃衛革突然找上門來,而且張口就叫鐘鎮長,這就讓侯衛東心生警惕。他笑哈哈地道:“我是侯衛東,黃站長怎麽會認錯人!”

黃衛革一句話也沒有聽進去,臉上的笑容很是僵硬,道:“我在青林鎮工作二十來年,基金會從籌建到現在我都參加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現在有人想整我。”

侯衛東看了看門外,道:“黃站長,你中午喝了酒,先回家休息,等酒醒來再說。”

黃衛革左手撐在桌子上,道:“你分管基金會的時間短,還不明白基金會的水深水淺。基金會呆賬爛賬多,這是事實,不過大額貸款哪裏輪得到我說話。趙永勝、秦飛躍哪一個不是嘴大指甲深,如果有人真的想要來整我,我也要拉人下水。”

他一邊說一邊就揚了揚手中的材料,道:“老子不是笨人,這幾年來,每一筆超過十萬的貸款,誰簽的字,我都復印著底子。”

侯衛東緊盯著黃衛革,心道:“此人是一個定時炸彈,絕對不要和他沾上一點關系。”他走到門口,道:“黃站長,你醉了,回去睡覺,我還有事。”說這話時,侯衛東態度很堅決,而且話一說完,人就走出去了,將黃衛革一人留在了辦公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