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侯鎮長上任被手下將軍 漢湖

大貨車如裝甲車一般在公路上橫沖直撞,風馳電掣。侯衛東坐在車上一直迷迷糊糊,等他睜眼時,已經到了益楊城邊。

貨車司機道:“瘋子,實在不好意思,我不進城了,你在這裏坐公共汽車。”

侯衛東在城邊站了一會兒,坐上了入城客車。

回到沙州學院的住房,他靠在沙發上休息,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下午6點左右,大門響起有節奏的敲門聲,侯衛東迷迷糊糊地開了門,站在門外的居然是滿面笑容的任林渡。

“怎麽是你?”

“怎麽是你?!”

任林渡比侯衛東還要吃驚,他退後一步,看看隔壁的房門,道:“郭蘭住那邊?”

侯衛東帶著酒意,用手指著任林渡道:“任林渡,你這個重色輕友的小子,我還以為是來找老朋友,結果是來找郭蘭。”

任林渡臉上的尷尬轉瞬即逝,笑呵呵地道:“你住在郭蘭隔壁,這太好了,以後我就有了根據地。”

任林渡是侯衛東的朋友中最長於交際的,他的朋友遍及縣政府所有要害部門。這是他天生的本事,學也學不會,侯衛東自嘆不如。

任林渡轉身去敲郭蘭的家門,開門的是郭教授。

“郭叔叔,您好,我是郭蘭的同事,請問她在家嗎?”

“沒有回來。”

“我叫任林渡,在縣團委工作。我和侯衛東是郭蘭同學,可以進屋等她嗎?”

郭教授開門時剛從書房出來,鼻上還架著眼鏡,手上拿著筆,道:“進來吧。”

他對站在門口的侯衛東道:“小侯,你來陪著這位小朋友,我還有事情。”

侯衛東知道郭教授事情多,道:“任林渡,郭教授有事,你到我家裏去等。”

任林渡搖頭道:“沒有關系,我就在這邊等。”

侯衛東對於任林渡的厚黑精神大為嘆服,他借口尿急,回到自己屋裏。

郭教授在書房忙了半個多小時,出來見任林渡一人還坐在客廳,正欲開口,任林渡道:“郭教授,我能不能給郭蘭留個便條,不耽誤你的時間了。”他來到放著筆墨紙硯的桌前,提起毛筆,在桌上寫道:“縣團委,任林渡。”

郭教授眼前一亮,道:“好漂亮的柳書。”他欣賞了一會兒,頻頻點頭,道,“年輕人能寫一筆好字的,鳳毛麟角。”

成功引起了郭教授的興趣,任林渡暗自佩服自己的觀察力,道:“我從小就喜歡毛筆字,爸爸是嶺西省書法家協會的會員。”

“你這字適合寫晏殊的詞,寫幾句來試試,會背嗎?”

任林渡是學理工出身,晏殊是誰根本不知道,他只記得課本中學到的李清照詞,寫道:“……爭渡,驚起一灘鷗鷺。”

郭教授只是欣賞字,沒有注意到任林渡偷換了詞作。

一老一少都是書法愛好者,郭教授放下手中的事情,跟他聊起了書法。正在興頭上,郭蘭回到了家中。見女兒回來了,郭教授高興地道:“小任有一手漂亮的毛筆字,真是難得。你們兩人聊,我辦正事去了。”

等到父親進了書房,郭蘭把小坤包放在桌上,驚奇地道:“任林渡,這麽晚過來,有事情嗎?”

“我過來請你吃飯,上午約好的。”

郭蘭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虧你還記著這事。”

上午,團委和組織部一起搞活動。任林渡約郭蘭吃午飯,她隨口推托道:“晚上吧。”有了這句話,任林渡就找到了家中。郭蘭並不反感任林渡,可對他明目張膽的愛情攻勢,著實有些害怕。她從內心喜歡高倉健那種硬漢子,而對任林渡這種外向靈活的類型沒有多少感覺。

“我是依約而來,今天晚上無論如何也要賞光。我知道一個地方,環境不錯,專門做麻辣鯿魚。”

郭蘭心軟,不忍心拂了他的面子,道:“你說的是林記鯿魚?”

“就是那一家。”

她坐在電話前,撥了個號碼,道:“有帥哥請吃林記鯿魚,我們在林記大門口會面。”

換衣服時,無意中看到隔壁陽台的燈光,回到客廳,她就道:“侯衛東住在隔壁,把他叫上。”

林記麻辣鯿魚是一個江湖店。所謂江湖店,就是那種裝修不怎麽樣、服務不怎麽樣,生意卻爆好的小店。

他們到了小店以後,發現居然沒有座位,只得在店外等著。不一會兒,一輛出租車停在旁邊,下來一位文靜的年輕女子,裊裊地走了過來。

“李俊,我的好朋友,益楊報社工作。”

“很榮幸認識你,我叫任林渡,在縣團委工作。”

李俊輕笑道:“我上次見你主持過會議。你口才真好,滔滔不絕講了半個小時,我們報社全體同人都很佩服你。”她五官並不是太精致,可是這一笑間,兩只單眼皮的小眼睛彎成了一條線,頗有些狐媚。她對任林渡頗有好感,有一句無一句地和任林渡說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