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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維周說:“這是自然。問題是召開人大會議的時間一天天近了,有人搗亂,會搞得人心惶惶,不利於選舉啊。兆林同志對這個問題很關注。”

關隱達聽出些名堂了。張兆林的西州之行是來穩定局面的,不能讓組織上的選舉意圖落空。只是關隱達不明白,張兆林為何要專門去看看陶凡?張兆林去省裏以後,回西州十數次了,從沒想過去看看他老人家啊。

聊完這事,孟維周突然說:“老關,你要發揮老專長,多寫些有分量的文章,給市委出點子啊。”

關隱達聽出了孟維周的弦外之音,就嘿嘿一笑,含糊過去。他想孟維周的意思,大概是說他寫《西州教育》卷首語那樣的文章,太輕飄飄了,而且文風也不像官員。似乎還有失體統。沒想到孟維周還小他幾歲,卻如此老氣橫秋了。今天孟維周對他的稱呼也有意思,先是叫他老關,談到陶凡時兩人好像親切起來,他就成了隱達,最後他又成了老關。

關隱達從孟維周辦公室出來,徑直上了桃嶺。已是初冬,朔風吹過,黃葉翻卷。來到陶家小院,一堆枯葉正巧堆在門口。關隱達心想兩位老人只怕老半天沒出門了。他拿起墻邊的掃把,將那些葉子輕輕掃去。門卻吱地響了,先是一條縫,馬上就大開了。

“是隱達啊!”嶽母說。

“爸爸呢?”關隱達問。

嶽母往裏屋努努嘴,讓關隱達進屋去。卻見陶凡正靠在沙發上打瞌睡。電視機卻開著。關隱達輕輕坐下,怕吵醒了老人。嶽母把電視聲音慢慢調小,最後關了。屋裏靜了下來,陶凡就醒了。

“隱達,就下班了?今天星期幾?”陶凡問。

關隱達說:“今天星期三。”

陶凡點頭道:“我以為又到周末了。”

閑話會兒,關隱達就把孟維周的意思說了。

陶凡說:“我有什麽好看的?我百事不理了。”

“張兆林的意思,想到家裏來吃頓飯。”關隱達無意間就把孟維周的想法說成了張兆林的意思。其實他也弄不清這到底是誰的意圖。

“算是他同群眾打成一片?”陶凡搖頭笑道。他始終沒有明確答應關隱達的話。關隱達心裏有底,知道老人家不會讓張兆林面子上過不去的。

下午,關隱達去辦公室,收到封信。打開一看,卻是封聲討萬明山的匿名信。信中歷數萬明山累累罪狀,無非是經濟問題、女人問題、玩小圈子問題。材料很翔實,點到的當事人都有名有姓。關隱達心想,信中講的如果確鑿,萬明山就是肩上扛著十個腦袋也保不了。

晚上,陶陶也問起這事:“萬明山的事,外面傳得很兇。你說是真的嗎?”

關隱達說:“只怕是事出有因。比方改變城南綠化帶設計方案的事,早有耳聞。都說萬明山收取了開發商的好處費,就極力主張縮小綠化面積,多騰出地方開發商品房。”

“誰知道得這麽詳細呢?”陶陶說。

“孟維周說是相當級別的幹部在中間弄名堂,不知他們是否知道是誰了。”關隱達說。

陶陶小聲問道:“隱達,你說會不會是向天富?”

關隱達想了想,說:“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但是我也反復想過,天富看上去莽撞,其實做事很細的。他要弄手腳,會在人大會上突然行動,不會這麽早。早了反而不好。再說,信中點到的人太多了,打擊面太寬,也不策略。”

陶陶笑了起來,說:“你倒老奸巨猾啊。”

關隱達說:“這些還需要學?只要跟著感覺走,誰都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