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第2/2頁)

關隱達卻暗自感嘆向在遠最不值得。他白白賠了一條命,宋秋山恨死他了倒可理解,可就連陸義也恨死他了。

宋秋山見關隱達神色凝重,就說:“你不用擔心。新上的地委書記,可能是周一佛同志。”

關隱達明白這話的意思。周一佛是現任管組織的地委副書記,是宋秋山一手培養的。想必宋秋山對周一佛應有所關照,他往後的日子也不會太艱難。

談話一直進行到深夜,多半是宋秋山在發牢騷。關隱達只好聽著,時不時安慰幾句。他知道這次談話,除了讓他提前知道地委班子變動的內情,對他沒有任何實際意義。宋秋山找他來,好像也沒有任何目的,純粹只是想找個人傾瀉一下。關隱達盡管不是他的心腹,卻是知道向在遠死因的核心機密的人。

宋秋山平日是極有城府的,從不像今天這樣,把心裏的話一古腦兒倒出來。是不是因為他知道自己要走了,已不再把自己當做一個地委書記了?關隱達想到這一層,感覺就像剛看完戲之後,馬上進後台會見了真實演員。

已經很晚了,關隱達仍要連夜趕回黎南,還有很多事等著他回去處理。他一路上便想,宋、陸二人一調走,說不定大家捂得天緊的事就會慢慢暴露出來。他雖然自己問心無愧,但這事一傳出,就只好由人家說去了,他的形象就會滑稽起來。

關隱達隱約感覺到,今天宋秋山找他去談了大半夜,看上去什麽意圖也沒有,可能就是為了暗示他:大家都要為這事保密。因為這事曝光的話,對誰都不利。這個宋秋山,到底是老謀深算!

不到一個星期,宋秋山向關隱達吐露的事情兌現了。宋秋山調外地,仍任地委書記;陸義調省档案局任局長;周一佛接任地委書記。變動非常神速,三人同時到位。後來有人議論,陸義對這個安排有意見,因為他去的地方很不滿意,而宋秋山仍任地委書記。大家也都清楚,省委副書記張兆林為宋秋山說了話。

周一佛上任不久,就宣布了對向在遠的處分決定:撤銷向在遠黨內外一切職務,開除黨籍。

這是一紙毫無意義的處分決定,因為當事人早已是死灰一把了。它的意義只在弦外,說明這次地委班子的變動同向在遠命案沒有任何關系。

也許是疲憊了,或者絕望了,吳麗不再上訪。她回家睡了幾天,仍舊跑去縣工商局上班。可她的工作崗位早讓人頂了。

她找到局裏頭兒李局長。李局長說:“你無故曠工半年多,按規定早要除名了。但考慮你家實際情況,不作除名處理。但你原來的崗位已安排人了,你去城關工商所吧。”

吳麗哪受得了這種委屈?直罵李局長乘人之危,落井下石。

關隱達知道這事後,專門去工商局找了李局長,要求他妥善安排好吳麗。

李局長感到很為難,說:“這個先例一開,今後再有人無故曠工,我怎麽處理?”

關隱達說:“今後誰家也像吳麗家情況一樣,同例辦理!”

關隱達知道自己說的是蠻話,也只好這樣了。李局長沒有辦法,只得仍舊把吳麗放在局機關。吳麗知道關書記為她做了主,心裏感激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