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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到齊了,劉志善環視一圈,征求各位意見,問道:“是不是開始?”

大家就說開始吧開始吧。

陳興業示意栗站長:“你先講講情況吧。”

看這架勢,劉志善像是主持工作的領導了。

栗站長擡腕看看手表,說:“人是今天早上八點三十四分發現的,距現在是一小時過十分鐘。七月二十三號,也就是六天前的晚上,向書記同司機小蔡一起到我那裏。我忙叫大師傅準備飯菜,向書記說吃過晚飯了。一會兒小蔡獨自回去了,向書記一個人留了下來。向書記把我叫到房裏交代,說他在這裏有些重要事情要做,讓我不要同任何人講他在這裏。我當然按他交代的辦。只有我和副站長,還有大師傅三人知道向書記來了,我就交代他倆保密。當時天黑了,加上過一會兒車又走了,別的人不在意他是否留下來了。第二天他整天沒出門,飯都是我送去的。我見他寫了很多東西,後來又全部燒了。我沒想別的,只當這事情很重要、很機密。第三天,也就是二十五號晚上,向書記打電話到我房間,要我喊幾個人去打牌。我仍只喊了副站長和大師傅,正好一桌。那天晚上向書記打牌的興致很高,話也特別多,老說這麽些年沒有好好關心各位。我們打牌一直打到淩晨三點才散場。散場時,向書記同我們一一握手,又交代我們不要同別人講他在這裏。清早,對對,就是二十六號清早我送早飯去,一敲門沒有動靜。又過了個把鐘頭,再去敲門,還是不見動靜。我就取了鑰匙來開了門,見向書記早不在房裏了。沒有留下任何東西,只有提桶裏半桶紙灰。我也沒有多想,以為向書記可能臨時叫來小蔡接走了。直到今天早上,有人在水庫裏發現浮著一個人,撈上來一辨認,有點像向書記。再掏了口袋,發現了他的工作證和身份證,確認正是他。”

栗站長匯報完,大家一時都不做聲。沈局長先開言,說:“現在的情況是,自殺、他殺、意外死亡,三種情況都有可能。老栗你談談你的傾向性意見。”

“我看自殺的可能性大些。”栗站長沒加多少考慮,說著就擺了些理由。

沈局長說:“死因究竟如何,還須進一步調查,現在一時難以定論。可有個情況值得注意。我們一接到栗站長的電話,馬上就趕到柳灣水電站去了。一回來我們就找小蔡問了情況。小蔡說事先也沒發現什麽特別的情況,只是二十二號晚上,向書記突然說有緊急事情要去地區。小蔡就送向書記去地區,找了陸專員。小蔡說他沒進陸專員的屋,一個人在外面等。過了個把小時,向書記出來了,說馬上趕回去。向書記上車後,一句話沒說。第二天晚上,向書記說要去柳灣水電站,叫小蔡別同任何人講。這個情況同老栗說的相符合。但剛才,小蔡又跑來說,二十二號晚上向書記沒有去地區。”

關隱達聽了這席話,猜想向在遠肯定去了地區,肯定挨了陸義一頓臭罵。陸義是個火爆性子,知道向在遠丟了那封告狀信,不罵得他狗血淋頭才怪!這會兒小蔡反了口,說明陸義知道向在遠死了,叫人關照過小蔡了。

大家都說完了,劉志善說:“地委我已匯報了。宋書記很重視這事,準備派地區公安處的同志來縣裏幫助破案。我們現在要做的工作是穩定縣裏局勢,保證各方面工作正常運轉。”

劉志善講了幾點具體意見,給在座的各位都派了工作。這不是坐下來開長會的時候,很快就散了。劉志善建議,大家一塊兒去老向家裏,看看他的愛人。大家一聲不響,只跟著劉志善走。關隱達站了起來,猛然覺得自己腿有些沉重。他輕輕跺了下腳,掩飾著自己的反常。向在遠夫人吳麗,大家都叫她吳姐。吳姐平時是見人就笑的,大家都說她是個有福氣的女人。迷信的人都說,向在遠官運好,多少沾了夫人命相的光。

吳姐躺在床上,頭發亂成個雞窩。床邊早站了些女人,在勸慰吳姐。

女人們說:“吳姐,劉書記和關縣長他們看你來了。”

吳姐卻像死人一般,眼睛都不睜一下。

劉志善說:“吳姐,你要注意自己身體。地委很重視,馬上派人下來調查,情況很快會弄清的。”

大家都說了些安慰的話。關隱達也想說些什麽,卻找不到合適的話,就一言不發。

從向家出來,關隱達擡腕看看手表,快十二點了,就徑直回家了。

他一進門,就躺在了沙發上,整個身子就像要瓦解。他胸口狂跳著,手腳說不出的慌亂。

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嚇了他一跳。那部紅色的保密電話,響聲尖厲刺耳。自從他當選縣長,這部電話從來沒有響過。因為通常只有地委領導才用保密電話同下面聯系。他忙跑去接了電話。原來是宋秋山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