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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到底不能憑自己的願望和運氣去開展工作。他便決定提前聽取政法部門的工作匯報,而且要求每個單位都要談工作方法問題。一來他反正要聽的,二來免得朱克儉以為他只對公安局的工作方法有看法。

那天縣領導聯席會散了,他便找政法委書記鄧成國商量,要逐個聽取政法各部門的工作匯報。主要聽兩個方面,一是過來一段的工作情況;二是今後特別是明年的工作安排,尤其要求各單位好好研究一下工作方法問題。老鄧聽了指示,馬上叫顧秘書打電話通知有關單位,叫他們先準備一下,具體匯報時間到時候再通知。

老鄧說:“這顧秘書很不錯的,大學畢業才幾年,學政法的,人又肯上進。我們安排他給關書記當秘書。”

顧秘書就拘束地站在那裏,手都沒地方放了。關隱達就說:“不錯不錯。”又問了些家常話。哪個大學畢業的?家在哪裏?找朋友了嗎?大人都健旺嗎?小顧一一答了。

關隱達也不明說要不要小顧給他當秘書,心想今後有事叫他就是了。他還不了解小顧,不能貿然就說行。他自己就是當秘書出身的,知道帶秘書也要慎重。有成事的秘書,也有敗事的秘書。其實他知道縣裏的領導是沒有資格配專職秘書的,可現在下面任實職的頭兒都帶有秘書。一般縣委書記帶縣委辦的,縣長和常務副縣長帶政府辦的,其他各位領導就帶分管各部門的。大家都帶,你一個人不帶,人家倒以為你嫌幹部水平不行。他也就只好隨俗。反正這也只是為了工作,沒有人會說什麽的。下面的年輕幹部卻把跟領導跑看成很榮耀的事,他也就樂得做個人情了。

事情交代完了,他就提了包準備回自己辦公室去。小顧忙問:“關書記有什麽事嗎?”

關隱達心想這小顧工作到位還挺快的,對他的第一印象就不錯。他這會兒沒什麽事,只想回辦公室看看有關文件和資料。剛來這裏,兩眼一抹黑,必須盡快熟悉情況。他就說:“現在沒事,有事我再叫你吧。”

關隱達回到辦公室,打開抽屜,又看見了肖荃的明信片。“隨君直到夜郎西!”心想自己這麽倒黴,仍有這樣一位紅顏知己關懷著,也是很幸福的事,應心滿意足了。他很想聽聽她的聲音,遲疑片刻,掛了她學校的電話。撥號的時候,他在心裏保佑能掛通。中國的電話怕是只有學校和醫院的難掛一些。

一接通,是位老太太的聲音,說這會兒正是上課時間,要掛下班掛她家裏吧。也不容他留下一句話,那邊就放了電話。關隱達心裏很不舒服。北京還中國門戶哩,就這素質。但也不值得往心裏去,仍靜不下心來看文件。

中午快下班了,突然聽到樓下有人喊關書記電話。他忙跑了下來,原來是肖荃打來的。他心跳都加劇了,可臉上表情卻盡量平常一些。這裏有縣委辦許多同志都在看著他。注視領導是一種禮節,這會兒關隱達真想廢了這禮節。

肖荃說:“剛要去買盒飯的,傳達室左大媽說剛才有人打電話找,是個男的,聽口音像是南方打來的。我猜只有你了。我又還不知道你的電話,就打你們的114問。你還好嗎?”

“好,好。這是縣委辦的電話。你記下我辦公室和家裏的電話吧。”關隱達就把號碼一字一字地念了一遍。“你好嗎?那邊天氣很冷嗎?”

“也不冷,今天才零下六度。”

關隱達笑道:“才零下六度?你說得輕巧。這氣溫要是在南方,不知要死多少人了。”

他本想交代她天氣冷了,要注意一點。但怕顯得太婆婆氣了,就忍住了。肖荃卻要他少喝點酒。一聽這話,他鼻腔酸了一下。這是自己夫人才關心的事啊。他說:“現在不太喝了。有時是必要的應酬,身不由己。”

兩人一下都不說話了。他感覺誰也不想放下電話。過了片刻,肖荃說:“你有什麽事一定要告訴我啊。”

“好的好的。”他的聲音輕了下來。這麽說話心情又太沉重了,就問,“你現在還寫東西嗎?”

“不太寫。學校升學競爭很激烈的,總覺得壓頭。你知道的,我也不是成什麽作家的料,寫也是心血來潮。”

關隱達說:“我卻是很喜歡看你的散文。”

“你當然啦。”肖荃說這麽半句,又不說了。關隱達聽了這半句話,心裏暖暖的,卻不知要說什麽。

肖荃說:“今天就說這些吧。陶陶和孩子都好嗎?”

“好好。陶陶仍在工商銀行。在家收拾幾天,前天才上班。通通也乖。”他有意大點聲說到陶陶,免得周圍這些人猜測什麽。

關隱達接完電話,總感覺自己有些不自然。馬上走的話,只怕手腳都會是僵硬的。他便隨手拿了張報紙,無心地問:“有什麽好文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