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2/3頁)

田曉堂說:“尤主任沒提出要去看項目現場吧?只要他不主動提出來,一切都好辦。我們精心準備一份匯報材料,再搞一個圖片展,同樣也能給他留下深刻印象。”

包雲河微微點了點頭,似乎很贊同。然後他就張了張手臂,伸了伸腰,四肢舒展地仰躺在沙發上,整個人就顯出一些疲態來了,卻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這個陳春方,真不讓人省心哪。”

田曉堂不好接這個話茬,心頭卻有了一種預感:包雲河只怕不是叫他過來閑坐的吧!

果不其然,包雲河又道:“調查組的初步結論已經出來了,主要問題是施工隊層層轉包,不講誠信偷工減料,作為管理方,縣局的那個小姜倒是沒有多大責任,因為她一直置身事外,這樣管理責任全都落在陳春方頭上了。要說陳春方對質量也沒少強調,可那些包工頭陽奉陰違,他也相當無奈。陳春方覺得自己好像很委屈,可出了這個問題,他的責任只怕是推脫不掉的。”

聽了這話,田曉堂暗暗替姜珊松了口氣,心想,看來華世達已為她說了話。而包雲河這番看似隨意的言談,他已聽出些別樣的意味來了。包雲河好像在說陳春方責任不可推卸,其實呢,不過是說陳春方情有可原。包雲河繼續說:“陳春方這狗日的闖了這個大禍,不處理只怕是不行的,可是,處理他我還真是下不了手。曉堂你也不是外人,跟你說句實話,對陳春方我是存有私心的。嚴格地說,也不是什麽私心,只是人之常情。二十多年來,陳春方一直是我的下級。看他栽跟頭,我心痛,要是他丟了帽子,我更心疼啊。”

包雲河把話說得這麽直露,田曉堂不免吃驚。包雲河言談間透出的濃濃的人情味,讓田曉堂覺得他一下子變得更加真實起來,而想到包雲河對陳春方的開脫,田曉堂心裏又怪不舒服。

包雲河也不管田曉堂做不做聲,往下說道:“要說我和陳春方的關系,還不僅僅是多年的上下級那麽簡單,陳春方曾有兩次幫過我的大忙,其中一次可以說是救了我一命。他這兩次幫我都是在我做鄉黨委書記那會兒,一次是鄉裏一家采石場出了事故,死了一個人,陳春方替我把責任都攬過去了,他受到記大過處分,我卻沒受多大影響,順利地當上了副縣長。還有一次是兩個村的農民為水庫放水問題發生械鬥,我和陳春方趕過去調解。在現場,一個情緒沖動的愣頭青突然拿著一把砍刀向我劈來,我還沒反應過來,站在一旁的陳春方眼疾手快,用力把我一推,自己則迎了上去,結果那一刀砍在他的右腿上,傷及主動脈,要不是往醫院送得及時,肯定是沒命了……”包雲河說到這裏,眼裏竟有淚光在閃爍,哽咽了片刻,又說,“我這人是很重感情的,正因為重感情,眼下才左右為難,心有不忍呀……”說完,包雲河微微闔上眼皮,似乎已疲乏不堪了。

田曉堂心裏頓時掀起了波瀾。他沒想到,包雲河與陳春方關系竟然

那麽不尋常,感情竟然那麽不一般。他更沒想到,平時不苟言笑的包雲河,竟然也有兒女情長的時刻;平時一貫強勢的包雲河,竟然也有柔弱的一面。他心頭五味雜陳,暗想如果自己處在包雲河的位置,只怕也是不好辦的。要真正做到秉公處理,談何容易喲!又想,今天包雲河算是對他敞開了心扉,看來包雲河已把他視作自己人了。包雲河為什麽要對他說這些呢?難道只是因為心中苦悶無處宣泄,才借著醉意,忍不住要對他傾訴一番?

包雲河假寐了一會兒,睜開眼,見田曉堂還悶坐著,就輕輕擺了擺手,虛弱地說:“你去吧,去吧。”

田曉堂輕輕退了出來,忽然意識到自己剛才坐在那裏是多麽局促,因為他幾乎沒怎麽說話。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田曉堂仔細回想了一遍,這才意識到,包雲河今天對他說這番話,只怕是精心選擇了時機的。包雲河趁酒後對他說這些,以酒蓋臉,才好把那些不便說出口的話說出來。如果他田曉堂聽進去了,聽懂了,目的就達到了,算是沒有白說;如果他聽不進去,包雲河權當說的是醉話,過後可以不認賬的,這樣就進退自如了。這麽一想,包雲河的用意就再清楚不過。包雲河唱這出苦情計,是在暗示田曉堂要站穩立場,替他分憂,在從輕發落陳春方的問題上出一把力。

讓田曉堂更為意外的是,兩天後,陳春方竟然也跑來找他了。

在一家茶樓見面後,陳春方也不繞圈子,稍事寒暄就一臉苦笑說:“工程質量出了問題,我當然罪不可赦,可是,我也有難言之隱啊。”

田曉堂不露聲色地笑笑,說:“你有什麽苦衷,不妨說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