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2/3頁)

如今一般人是不敢拿工程質量開半點玩笑的。陳春方到底是利令智昏呢,還是有恃無恐,居然敢把包雲河那麽看重的“潔凈工程”弄成個“豆腐渣”?田曉堂一臉嚴肅地說:“你做得很對,就應該及時告訴我嘛。你讓我知道了,我們共同來想辦法應對,總比你一個人獨自受著煎熬要好些吧?”

聽了這話,姜珊有些感動,眼圈就紅了,哽咽著說:“你不知道,這幾天來,我吃不下,睡不好,那些壓壞了的水泥地面老是在腦海裏晃來晃去,晃得我精神都快崩潰了。畢竟這個工程名義上是我負責的,搞成了這個樣子,我心裏特別難過。我也有點害怕,這個問題一旦暴露,我這個名義上的負責人是脫不了幹系的。我怕人家到時候把責任一股腦兒全推給我,他倒弄得清清白白,我卻要背黑鍋,當替罪羊。”

田曉堂被姜珊的不安和難過打動了。想姜珊到底年輕,嫩竹扁擔挑重擔,遇上這麽個棘手的麻煩,不嚇得六神無主才怪呢,就寬慰道:“有人若想嫁禍於你,也沒那麽容易。你放心,還有師兄呢,師兄不會袖手旁觀的。”

姜珊聽了這熱心暖肺的話,哭得更響了。

就在這時,門鈴突然滴滴答答地響起來。這猝不及防的響聲,讓他倆都不由得悚然一驚。

待姜珊擦幹眼淚,又補了一點妝,臉上看不出什麽痕跡了,田曉堂才去打開門。不想來人卻是陳春方。

陳春方滿身酒氣,進門就打著哈哈說:“田局長啊,對不起。今天縣裏召集我們開了一整天會,弄得我實在抽不出時間來陪你,真是不好意思。”

田曉堂說:“你的事兒多,我有姜局長陪著就夠了。姜局長遵照你的指示,陪我可是夠盡心盡力了,不僅白天相依相隨,晚上也不離不棄。這不,她前腳剛進來,你後腳就按響門鈴了。”

陳春方笑道:“怪不得我按了半天門鈴也不見開門呢,原來你是金屋藏嬌了呀!”

坐下後,姜珊對陳春方報告說:“今天上午田局長去工程現場看了,感到還算滿意,已同意按原計劃給我們撥一部分項目資金。”

田曉堂暗想姜珊還挺會隨機應變的,就接過她的話說:“我回去後,就讓鐘科長給你們辦撥款手續。”

陳春方十分高興,連聲表示感謝,說:“田局長,你是財神爺,又是市局聯系這個工程的,除了項目資金要請你關照外,還望你今後多到戊兆來,對工程建設加強指導,我們一定會虛心接受你的意見。”

田曉堂就像突然在菜盤裏看見了一只蒼蠅,感到一陣惡心。自己被陳春方當猴耍著,此時卻又不能把憤怒流露出來,只得含蓄道:“我會經常來的。工作主要靠你們做,我不會插手太多。有一點你們一定要注意,那就是工程質量問題……”

田曉堂以為講到工程質量,陳春方多少有些不自然,甚至會臉色大變,偏偏陳春方臉上風平浪靜,還頻頻點頭,說:“你提醒得很對,質量是工程的生命線啊,當然不能有絲毫的放松。”

姜珊大概是聽得渾身起雞皮疙瘩,實在不堪忍受了,才找了個借口,逃也似的走了。陳春方卻根本沒有離去的意思,他今晚顯然喝多了,所以談興格外濃,跟田曉堂天上地下一通神侃狂聊。田曉堂厭煩透了,卻又不好趕他走,只得耐著性子聽他高談闊論,偶爾附和兩句。

田曉堂忽然想起了梁啟超。梁啟超當年投身政治,無奈與袁世凱、段祺瑞等為伍。他深知袁、段都不是好東西,每天卻又不得不與他們同桌圍坐開會,還得擠出笑容來,斟詞酌句地想辦法說服這些衣冠禽獸。田曉堂覺得,自己眼下的處境與梁啟超當年倒有些相似。只不過,把自己比作梁啟超,只怕擡高了自己,把陳春方比作袁、段,也擡舉了他。想到這裏,田曉堂不由暗自哂笑起來。

陳春方卻自作多情,以為是自己侃得有趣,逗得田曉堂開心了,竟然大受鼓舞,說得就更加起勁了……

過足了嘴巴癮,陳春方仍不放過田曉堂,又提出請他去“放松放松”。陳春方說:“咱們這小縣城的條件當然沒法跟市裏比,但也有幾處有特色的地方。”田曉堂慌忙婉言謝絕,好說歹說,總算把這尊菩薩打發走了。

陳春方剛走,姜珊的手機短信就來了,問:“他走沒?”

田曉堂回道:“剛走。你真不夠意思,撇下我一個人在這裏水深火熱的。”

姜珊說:“呵呵,對不起,我實在受不了。”

田曉堂調侃道:“看來,你還是修煉不夠啊。”

姜珊說:“我承認,自己是缺乏忍耐心。你說現在怎麽辦?”

是啊,現在該怎麽辦呢?這是個不容回避的問題。田曉堂沉思良久,也沒理出個頭緒來,就感到頭疼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