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3/3頁)

從此,就再也沒有聽到紀委調查包雲河的什麽風聲。包雲河這一劫,只怕是躲過去了。不僅對包雲河不再作調查,就連郝局長的案子,也聽不到什麽動靜了。有人說,郝局長沾了包雲河一點光,總算保住了死後的最後一點體面。

一切又正常了,平靜了,死水一潭了。那5天人心浮蕩、興奮莫名的日子,就像是做了一場夢,又像根本沒發生過。包雲河那穩健、張揚、富有節奏感的腳步聲,又一天幾遍響徹局辦公大樓的樓道。包雲河每天又像昔日那樣,召集開會,下去檢查督辦,工作安排得滿滿當當,忙得像陀螺,卻沒有一絲疲沓之色,相反顯得精力充沛,精神抖擻。倒是李東達,乍一看也覺察不出什麽異樣,但用心觀察,就會發現他是在強打精神,強作歡顏。

包雲河把自身弄“潔凈”了,又忙乎起“潔凈工程”來了。按包雲河的安排,田曉堂這天來到戊兆,為定在第二天舉行的“潔凈工程”啟動儀式作最後的準備。中午,田曉堂接到華世達打來的電話,約他下午見個面。

下午兩點多鐘,田曉堂趕了過去。

縣政府辦秘書科的一個小夥子問明他的身份後,把他帶進華世達的辦公室,泡上茶,說:“華縣長在樓上開個碰頭會,馬上就會下來。他剛才已交代過,請您在這裏先休息一會兒。”

小夥子走後,田曉堂打量著華世達那把再普通不過的小木椅,打量著墻上那幅字,忽然覺得心頭有點堵。前些時候,他請華世達幫忙做做包雲河的思想工作,華世達滿口答應,可華世達究竟做了包雲河的工作沒有,工作做到了什麽程度,華世達一直沒有吱聲,他至今毫不知情。後來的事實說明,華世達要麽根本沒做工作,要麽做工作沒有盡心盡力。為這件事,田曉堂對華世達是有些意見的。

大約等了十來分鐘,華世達就下來了。

寒暄一番,又問了幾句“潔凈工程”啟動儀式準備情況,華世達的臉色忽然肅穆起來,看著田曉堂說:“曉堂,我今天要向你表達遲到的歉意。你托付我的事情,我沒有辦好,真是對不住啊!”

田曉堂有些意外。已過去了一個多月,他以為華世達早把那件事忘腦後了,沒想到華世達今天專門把他約來,是為了當面向他道歉。他說:“那事挺復雜的,哪能怪你呢!”

華世達搖了搖頭,說:“當時我跟包局長深入交換過意見,可他根本不聽我的勸說。大概是我話說得多了,讓他不勝其煩,他最後才說,方案一並不是他一個人的想法,最初其實是唐市長提出來的。”

田曉堂暗暗吃驚。唐生虎居然也介入了“潔凈工程”,他以前怎麽從未聽說過?方案一真是唐生虎提出來的嗎?田曉堂想了想,覺得不是沒有可能,但也不排除是包雲河信口胡編的。為了某種需要,當領導的時不時撒點謊,這沒什麽好奇怪的。如果一個領導從不說點假話,那反倒奇怪了。

華世達又說:“包局長搬出了唐市長,我就不好再多說了。說到底,這事的決定權在包局長手裏,我只有建議權,勸他也只能適可而止。我不能為了這事和包局長把關系弄僵,弄僵了對戊兆只有壞處,沒有好處。所以我盡管有不同想法,審定會上也只能選擇沉默。我的難處,希望你能體諒。”

田曉堂點了點頭,表示可以理解。他想,看來華世達還算是個坦誠、實在的人,這些天對華世達顯然是有些誤會了。

華世達用雙手猛搓了一把臉,仰天長嘆一聲,感慨道:“現在做基層工作,真是難哪!為了顧全大局,照顧好方方面面的關系,我們不得不忍氣吞聲、委曲求全,甚至忍辱負重!說句心裏話,有時實在太窩火,真想撂下擔子不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