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2/3頁)

田曉堂不由得暗暗吃驚,陳春方所講的道理,包雲河並不是沒有對他提過,但把這個道理這麽充分地加以闡述和剖析,他還是第一次聽到。他原以為,陳春方賣力地幫包雲河對付他,心裏多少還是有些理虧,有些發虛的。他沒想到,陳春方那麽做竟然還有充足的“理論依據”,認為自己做得理直氣壯。那麽,是誰錯了呢?是他嗎?這真是太有意思了。陳春方振振有詞地為方案一辯護,田曉堂憑直覺認為這不過是詭辯,但真要他來反駁陳春方,一時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陳春方借著酒勁,又說:“現在人們都對政績工程深惡痛絕,是因為某些政績工程完全置群眾利益於不顧。方案一卻不一樣,如果說它也算政績工程的話,那它在為領導贏得政績的同時,也為老百姓帶來了更大的利益。可謂是‘領導得政績,群眾得實惠’,兩全其美,各得其所,如此美事,何樂而不為呢?”

田曉堂意識到,以前真是小看陳春方了。陳春方腦子一點兒也不笨,比他想象的聰明多了。不過又想,陳春方善於經營關系,擅長溜須拍馬,得到了幾任市局局長的信任,如果腦子太笨,哪能做到這一步?拍馬屁、擡轎子的學問大著呢,也是需要高智商的呀。田曉堂突然也意識到,陳春方的一番話即使是詭辯,也不能說一點兒道理也沒有。他被搞糊塗了,難道真是自己錯了嗎?這些日子,為了把方案二推出來,他操碎了心,也傷透了心,可現在回過頭看,卻發現這一切竟然意義不大,這讓他怎麽能接受啊!

喝完酒,又飲過漱口茶,陳春方爽快地說:“今天我就陪田局長盡興放松一回,咱們來個喝酒吃飯、唱歌跳舞、桑拿鹽浴一條龍。”田曉堂根本沒心情留下來“放松”,卻又不好生硬地拒絕陳春方,只得跟著陳春方到二樓歌廳去。

田曉堂慢吞吞地爬著樓梯,陳春方見他走得慢,就說:“我先上去安排啊。”田曉堂揮了揮手,陳春方噔噔噔幾步就沖到上邊去了。

田曉堂走到二樓樓梯口,卻意外地看見劉向來站在二樓走廊上打電話。劉向來顯然也喝了不少酒,一臉酡然。劉向來打完電話,看見田曉堂,便疾步走了過來,笑嘻嘻地說:“田局長今天親自視察來啦!”

田曉堂說:“不要一開口就夾槍帶棒的,我剛在一樓吃了飯。”

劉向來還是油腔滑調的:“吃過飯,就該上這二樓唱歌了。領導也是人,也需要放松嘛。哎,你怎麽一個人,埋單的家夥呢?如果沒人埋單,我來請客好了,機會難得啊,平時想接你這樣尊貴的領導都接不來呢。你知道嗎,到‘黃玫瑰’來玩可是有講究的,這裏一層樓就是一種娛樂項目,每種項目又有眾多花樣,從一樓玩到五樓,一般不到淩晨三四點休想回去。有道是:吃飯以後怎麽辦?歌舞廳裏轉一轉;轉完以後怎麽辦?桑拿浴裏涮一涮;涮完以後怎麽辦?找個小姐按一按;按完以後怎麽辦?麻將桌上搬一搬。”

田曉堂笑了起來,說:“你還一套一套的,說點正經的吧,你幫我個忙,我這會兒就想躲開那個埋單的家夥呢……”

劉向來說:“行啊行啊,我也想離開我那幾個客人,正愁找不到由頭。你也給我打個掩護,我們算是互幫互助吧。”

正說著,陳春方從服務台那邊歪歪斜斜地摸過來了,田曉堂忙把陳、劉兩人介紹給對方,然後對陳春方說:“我這位老同學趕過來,有件急事要找我,我看你就忙你的去吧,不用陪我了。”

陳春方顯得有些失望,卻也只好說:“那好吧,包房我已經訂好,你們進去談吧。賬掛在這兒,由我來結。”

田曉堂說:“好的,好的。”

送走陳春方,劉向來把他拉進一間聲浪喧天的包房。包房內彩燈閃爍、光線幽暗,田曉堂剛開始什麽也看不清,只聽見一個男人唱歌的聲音似鬼哭狼嚎,讓人渾身直起雞皮疙瘩。劉向來拉著他往裏走,田曉堂的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的環境,這才發現沙發上東倒西歪地躺著三個男人,每個男人懷裏都坐著一個打扮妖冶的女孩。除了一個男人的歌聲在聲嘶力竭外,其他兩個男人都在和懷裏的女孩逗弄調笑。田曉堂睜大眼睛看了看,那三個女孩都不過十七八歲。可三個大男人都四十好幾了,說他們“懷裏抱著下一代”還真是名副其實,一點也沒冤枉他們。

挪到沙發跟前,劉向來示意那個唱歌的男人暫停,然後介紹了田曉堂,三個男人這才戀戀不舍地放開懷裏的女孩。劉向來說:“田局長找我商量個事,我只得先走一步,失陪了。請大家一定要放下身份,放下地位,只記得自己還是個男人,花心的男人,多情的男人,在這裏放開地玩,盡興地樂,想怎麽happy就怎麽happy,好不好?單由我來買,大家不用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