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2/3頁)

兩人說話的當兒,娛樂城的老板已經走過來,把四個人帶進一個小餐廳。吃完飯後,鐘開泰正不知還有什麽節目,服務員已送上一副嶄新的麻將。

也不知怎麽的,這天鐘開泰手氣特別好,一上場就連贏了三把。東方曉就恨鐵不成鋼地狠狠踢了鐘開泰一腳,鐘開泰才翻然醒悟,意識到今天不是來贏錢的。之後他就小心了,除和了兩把小牌,凡是大牌都咬著嘴皮放了流。東方曉和舒總也沒怎麽和牌,幾乎是陸百裏一個人在和。舒總還說:“我沒打牌的命,一打牌人家就不再喊我舒總,而是喊我總輸。”東方曉說:“下次我一定喊上三個姓舒的老總來打,那我就發財了。”鐘開泰說:“如果不小心喊了三個姓銀的老總,人家總贏不輸,那你就慘了。”東方曉說:“中國人的姓也真有意思,我們台裏有一個姓牛的編輯,跟男女老少都合得來,年輕點的同事都喊他牛老師,同輩的同事都喊他牛編輯,有一天不知誰省了一個輯字,喊了一聲牛編,以後大家就不再喊他牛老師和牛編輯了,一律喊他牛鞭,他也不介意,牛鞭就牛鞭,答應得很親切。”

這邊三個你一句我一句地開心地聊著,那邊陸百裏卻極少答腔,一雙骨碌小眼來回掃視著手上和桌上的麻將,一副刻苦用功、兢兢業業的樣子。就這麽一來二去的,沒幾個小時,鐘開泰口袋裏的3000元就所剩無幾了。

這時舒總的手機響了。到外面接了幾分鐘電話,舒總回來說:“對不起兄弟們,有一件棘手的事在等著,我得去處理一下。”幾個人於是推倒麻將,出了天湖娛樂城。

要分手的時候,鐘開泰試探著跟陸百裏提了一下那8萬元的報告的事。陸百裏說:“這事我記著,能辦盡量給你辦,你在辦公室等我的電話,不要老往財政局跑。”鐘開泰小學生一樣點點頭,感激地說:“我聽老同學的。”

報告的事吃了定心丸,但從袋子裏輸出去的那3000元錢,卻讓鐘開泰有些發愁。鐘開泰是組織部的窮人,就是成了辦公室負責的,縣裏和市直機關那些要求進步的頭頭們,天天晚上往部長、副部長和管幹部的一科、二科的科長、科員家裏跑,也依然沒人進過他的家門,他的全部經濟來源也就是工資表上那七八百元的死錢。也就是說,要他拿出小半年的收入去填補這輸出去的3000元錢,無異於斷了他生存活命的後路。

就在鐘開泰無計可施之際,東方曉從天而降,進了他的辦公室。辦公室小張認得東方曉,知道他是鐘開泰的同學,又像以往一樣知趣地走開了。東方曉轉身把門關上,笑著對鐘開泰說:“這個小張還挺機靈的,你當了主任,一定要把他提做副主任。”鐘開泰說:“我哪有這樣的權力?”東方曉說:“你可給嚴部長進言嘛。”

說著,東方曉遞給鐘開泰一把嶄新的票子。鐘開泰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說:“這是什麽?”東方曉說:“這是人民幣。”鐘開泰說:“我知道不是美元。”東方曉說:“你數數吧,剛從銀行裏提出來的。”鐘開泰不數,仍然瞪眼望著東方曉。

“你不認識我怎麽的?”東方曉說,“這是昨天你輸出去的錢,至於我給你的那2000元,我已裝進了袋子。”鐘開泰還是沒反應過來,疑惑地說:“你不是在耍魔術吧?”東方曉耐心地說:“昨天是舒總請客,怎能讓你出錢呢?你出3000元錢是出血,他出幾千幾萬是拔身上一根毫毛。”

鐘開泰這才明白過來,放心地把錢裝進口袋。

不用再為小半年的工資發愁了,鐘開泰暗暗舒口氣,說:“舒總對你這麽豪爽大方,你們到底是什麽關系?”東方曉說:“也沒什麽關系,只給他拍過兩個吹捧節目。上個星期你打電話時,我不是正在省裏嗎?就是給他去送帶子的。”鐘開泰說:“想不到你的帶子還這麽值錢,我做這個鳥辦公室副主任有什麽意思?到你那裏去,你收留嗎?”東方曉說:“你就不要得隴望蜀了,你是個做官的料,先把你的官做好做大,到時兄弟們也好癩子跟著月亮走,沾沾光。”鐘開泰說:“但願能有那麽一天。”

鐘開泰和東方曉借舒總的東風給陸百裏燒了一把香,滿以為這一回那8萬元醫藥費的報告會變成現金了。又因陸百裏跟鐘開泰說得明白,不要天天往財政局跑,鐘開泰也就鐵了心守著辦公室的電話機,等候陸百裏的佳音。東方曉也老記著這事,每次到市委來采訪或辦事,總要跟鐘開泰照個面,問陸百裏撥款子過來沒有。鐘開泰不知是安慰自己,還是安慰東方曉,把握十足地說:“不急不急,我們的鋪墊工作做得這麽到位,陸百裏不會不往心裏去的。”嚴部長有事沒事也喜歡進辦公室坐坐,先聊聊別的,然後把話題繞到這事上:“小鐘呀,這一段時間你辛苦了,為了部裏那8萬元的報告,你沒少往陸科長那裏跑,我知道如今弄兩個錢回來不容易。我看哪,8萬元解決不了,四五萬的也好,組織部的日子只要能維持下去就行了。”鐘開泰感激嚴部長能理解自己,說:“嚴部長您放心好了,我了解陸百裏,他答應了的事,是會兌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