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故技重施(第4/19頁)

在這節骨眼上,魏德正突然清醒過來。正應了中學課文裏常用的那句話,說時遲,那時快,他一把抓住於清萍就要得逞的手,然後慢慢扯了出來。最後魏德正站直身子,扣緊腰上皮帶,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以淡然的口氣說了句:“對不起了,於老師。你看時間不早了,我還是送你走吧。”

於清萍不知哪裏出了錯,就要到手的獵物就這麽掙脫了。她有些氣餒,很不情願地坐起來,溜到床下,背過身去整理衣服和頭發。無意間瞥見墻上的鏡子,只見裏面那張漂亮的臉蛋潮紅未褪,像剛走下舞台還來不及卸妝的演員。於清萍知道那不是興奮的原因,而是羞愧所致。她覺得遭男人拒絕,跟遭男人強xx一樣,同樣是極其恥辱的事。

在車上,兩人沉默著,滿腹心事的樣子。好一陣,魏德正大概是覺得對不起於清萍,才無話找話道:“要不要放首歌聽聽?”於清萍像是沒聽見魏德正的聲音,毫無反應。她正透過窗玻璃,望著外面寂靜的燈火,心情有些沉重。可她不知到底為啥沉重,是因為被魏德正拒絕呢,還是因為所有的努力都付諸東流?

魏德正放棄了放歌的企圖。也沒再吱聲。此時此刻,說什麽都是廢話。直至來到於清萍住地樓下,將車停穩,他才意味深長地說了句:“於老師,我真的不想這樣。如果你不是機關幼兒園的教師,那就好了。”

於清萍自然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心下想,這個魏德正如果像卓小梅所認為的那麽容易對付,那麽他就不是魏德正了。

現在,當於清萍把這句話轉述給卓小梅的時候,卓小梅也感到很無奈,說:“也許在你剛接近他的時候,他就有所警覺,看出了你的意圖。”於清萍說:“我真不中用,辜負了卓園長你的厚望。”卓小梅說:“不是你不中用,是我小看了魏德正。”於清萍說:“我也真的沒想到,魏德正這麽與眾不同。”卓小梅說:“他能抵住小誘惑,是因為他眼睛盯著大誘惑。”於清萍說:“這樣的人也就太可怕了。”

卓小梅不想老說魏德正,安慰於清萍道:“清萍你是盡力了,我非常感謝你。只是讓你受了委屈,我心裏不安。”於清萍嘆道:“我更加不安。咱們多年的好姐妹了,你對我器重有加,我卻不能為你分憂,為單位做點事情。”卓小梅說:“這大概就是天意吧。憑我們弱小的力量,自然還不足以改變天意。因此你別往心裏去,這事過去就過去了,你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你已經問心無愧了。”

於清萍要走的時候,卓小梅送她出門,說:“清萍,我代表單位和我本人再次感謝你。哪天機關幼兒園不存在了,我如果吃不上低保,要自謀生路,而你也不嫌棄我,我第一個就請你做合作夥伴。”於清萍故作輕松道:“算了吧,我受你的統治已經受夠了,真到了那一天,我就去傍大款,當二奶,我不相信姓魏的看不上我,其他男人也會對我無動於衷。”

這就是於清萍,這個時候還開得起玩笑。卓小梅卻有些心酸,紅紅火火的機關幼兒園會陷入這種窘境,才不得已把自己的姐妹推向人家懷抱。這也就罷了,竟然還慘遭拒絕。

來到樓道口,於清萍回頭,說:“卓園長你還是回吧。”

一陣秋風,吹落數片梧桐樹葉。順著梧桐枝頭往上望去,一勾弦月寡然,靜靜地掛在天邊。卓小梅站住了,說:“那我好走。”於清萍也擡頭瞧瞧天上。彎月無語。她忽然傷感起來,一汪清淚蓄滿美麗的大眼。也許是怕被卓小梅看見,她連再見兩字都未及出口,頭一低,出了樓道。

其實卓小梅已看在眼裏,不過是假做鎮靜,視而不見而已。

於清萍的身影已轉過墻角好一陣了,卓小梅還在原地立著,木頭一樣。直到又一陣秋風吹來,一片闊大的梧桐葉撲至肩頭,卓小梅忽覺背心一涼,禁不住打一個寒顫,這才抱緊雙臂,淒然上了樓。

進屋後,反手關上門,卓小梅便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鼻孔裏像塞進一團濕棉花似的。

卓小梅向來身體不錯,一年四季難得吃藥吊水,打兩個噴嚏,塞塞鼻子,純屬小小感冒一個,應該沒什麽大不了的,也就沒太在意。放心不下的還是機關幼兒園,她賊心不死,不情願就這麽眼巴巴看著機關幼兒園在自己手上被改制變賣掉。何況還有康副省長的親筆批示。市歸省管,維都市並不是獨立王國,卓小梅相信市委常委還不敢將康副省長的親筆批示當作廢紙,隨便扔進紙簍裏了事。

不想這回的小感冒給卓小梅制造了大麻煩。拖到第二個星期,突然發起了高燒,連續幾天退不下來。卻還想抗著,以為能抗得過去。為那四十多萬元款子,秦博文還在跟法院的人周旋,見卓小梅這個樣子,只得扔下自己的事,將她拉上的士,趕往醫院。一檢查,已是嚴重肺部感染。醫生說如果再拖兩天,那要出危險了,當即開了住院治療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