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第3/5頁)

跟董志良分手後,楊登科就把車開進了農業局,然後從車庫裏拖出長長的水管,接了龍頭,悉心沖刷清洗起來。藍鳥跑了兩天了,車身蒙了不少灰塵,楊登科可不願意董局長第二天看到藍鳥時還跟頭天一個樣。領導的專車有時和領導的臉一樣,是裝門面的,合格的專業司機一定要維護好領導的面子。

早就過了下班時間,局裏其他人都走了,只有司機班裏還有喧鬧聲,不用說是胡國幹他們正在打牌下棋。果然楊登科快洗完車子時,胡國幹和小錢他們從裏面出來了,見坪裏停了一輛嶄新的藍鳥,幾個人就過來指指點點,品頭論足。已退了休的老郭這天也在場,拍著楊登科的肩膀,說:“登科,這藍鳥比那輛破面包和桑塔拿強多了吧?”胡國幹說:“那還用說,楊科現在可是鳥槍換炮了。”

只有刁大義沒吱聲,在旁邊站了片刻,就悻悻然走開了。楊登科瞥一眼刁大義那孤寂的背影,知道他心頭的失落。刁大義現在開的是楊登科過去開過的破面包車,卻比楊登科當時的處境還等而下之,因為楊登科那時清清白白,現在刁大義身上卻背著一個還沒撤銷的記大過的處分。楊登科心生愧疚,刁大義也許還不清楚自己和吳衛東被抓進派出所的底細,不然肯定恨死他楊登科了,雖然這事並不是自己的主意。想想這幾個月來所發生的一切真富有戲劇性,人生就是這樣處處充滿了變數。

老郭幾個還在說著藍鳥,楊登科一邊跟他們答著腔,一邊收了水管,將車庫裏的桑塔拿開出來,再打掃幹凈車庫,把藍鳥開進去,這才跟老郭他們一起出了農業局。老郭小錢和胡國幹要楊登科請客,楊登科正在興頭上,就請他們猛嘬了一頓。

晚上回到家裏,楊聶已經睡下,聶小菊正在收拾屋子。說起給董志良開藍鳥的事,聶小菊也很高興,問楊登科怎麽報答她。楊登科說:“我這就報答你。”彎腰把聶小菊抱進臥室,往大床上一扔,幾下扒光她的衣褲,上去大幹起來,有點猛虎下山的味道。楊登科覺得自己好久沒這麽勇往直前了,給一把手開車還能提高這方面的戰鬥力,這倒是他始料不及的。

給一把手開車當然還不僅僅只有這方面的好處,從此楊登科又在局裏就做得起人了。比如過去修車加油什麽的要報個賬,找人簽字畫押時,他們總是帶著挑剔的口吻問得很細致,楊登科就為此跟吳衛東大幹了一場。財務室審得也特別嚴格,多一分錢都要劃掉。現在可好了,拿著發票往曾德平桌上一放,說聲:“這是董局長親眼看著我辦的。”曾德平就二話不說把字給簽了,到了財務室,他們更是屁都不敢放一個。

巴結楊登科的人也多了起來。尤其是那些想進步的副科級以下的幹部,或是位置不太好想得到重用的主任和科長,見了楊登科就像見了爺爺一樣,臉上常常堆起討好的笑容。都是機關人,深知領導的專車司機就是領導的耳目,直接影響領導的視聽,如果他多在領導耳邊說得幾回某某好某某壞,領導就是不全信,也會在心裏對某某生產一些印象。

還有那個因嫖娼案受到記大過處分的吳衛東,見楊登科成了董局長身邊的人,也常找借口跟他套近乎。楊登科明白吳衛東的意圖,是想通過他與董局長搭上界,早日把處分給撤銷掉,好再在局裏謀個位置。吳衛東是什麽角色,楊登科太清楚不過,不想理他。

你不想理他,但他要理你,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這一天董局長在局裏主持黨組會議,楊登科沒出車,在司機班裏跟小錢和胡國幹打牌,吳衛東忽然溜了進來。吳衛東當辦公室主任時沒少給司機們臉色,所以瞧都沒人瞧他一眼。吳衛東已經習慣了這種冷遇,也不在乎,一直站在楊登科身後看牌,時不時還要指點兩下。楊登科不聽他的,他說出小五,楊登科偏偏要出大肆,寧肯輸錢給胡國幹他們也在所不惜。

打了一陣,曾德平打電話來把胡國幹喊走了,吳衛東趕忙坐到胡國幹的位置上,抓起牌洗起來。牌洗好了,吳衛東催楊登科兩個抓牌,楊登科眼望著天花板,無動於衷的樣子,像是屋裏沒有個吳衛東似的。小錢幹脆站起身,離開牌桌,哼著小調出了司機班。吳衛東臉紅了一下,只好把牌放下了。

就在楊登科也準備出去的時候,吳衛東拉住他,從衣服裏面掏出兩條紅塔山香煙,塞到了他的懷裏。楊登科樂了,說:“吳主任你也太客氣了。”掉頭對著門外大聲喊小錢,要他快回來。小錢還沒走遠,也不知啥事,又打了轉。楊登科說:“人家吳主任送煙慰問我們,小錢你走開幹什麽?也太不給老領導面子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