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4/5頁)

在場的人包括外科醫生出身的範院長也沒聽懂這關於腿的理論,一時忘了動嘴巴,等著沈天涯的下文。沈天涯故意停頓一下,夾了一坨羊肉,說:“比如這羊肉吧,是不是四條腿的?”說著將羊肉放人自己碗裏。接著夾了一坨鴨肉,說:“這鴨肉是不是兩條腿的?”放人葉君山碗裏。然後夾了一坨鯽魚,說:“這鯽魚是不是一條腿的?”放人範院長碗裏;又夾了香菇和海帶,說:“這香菇和海帶是不是一條腿的?”放人範夫人碗裏。

幾個人就懂了沈天涯的意思,範院長說:“是呀,我也見報刊雜志上說過,少吃豬肉牛肉之類,只是沒你說得這麽形象。”連話不多的範夫人也說:“推敲一下,還真是一條腿的比兩條腿的好,兩條腿的比四條腿的好,只是不知其中奧妙何在。”

沈天涯來了神,又發揮道:“這奧妙不是我們這些門外漢說得清楚的,不過有一點毋庸置疑,人類是四條腿,跟四條腿的動物親近,而跟一條腿的動植物淵源最遠,人體內最缺的就是淵源遠的動植物身上的東西。”

就聽得範院長直點頭,說:“沈處真看不出來,你的專業是財政管理,竟然有這方面的知識。”沈天涯說:“我這是什麽知識,都是杜撰的。”範院長說:“那就更能說明你有天才呀。”沈天涯敬範院長一杯,說:“我有什麽天才?有天才早當上局長。”範院長說:“你這個預算處長可比局長還局長,你要給誰解決什麽問題,撥款單一劃就行了,局長要給誰批錢還得你經辦呢。”沈天涯笑道:“沒這麽簡單吧?”

這麽相互表揚著,桌亡的氣氛也就愈加和諧了。

不過究竟是家宴,而且下午還有活動,一瓶酒快喝完的時候就停了杯,四個人稍稍吃廠點飯,就下了桌。然後吃了些水果,按照既定方針,開始進行第二個節目,擺開麻將桌,動手砌起長城來。

範院長前面那一堆最先砌好,一看就知道業務熟練。順便給上手的沈天涯也砌了幾粒,一邊說道:“一個中國人,無事可忙;兩個中國人,還好商量;三個中國人,拳來腳往;四個中國人,麻將一場。有了麻將,解決了好多社會問題,至少農民運動和工人運動是難得搞得起來了。”沈天涯說:“可不是嗎?政府老是大會小會地說,穩定是第一位的,穩定就是最大的生產力,我看可以改成麻將是第一位的,麻將就是最大的生產力,因為麻將就是穩定嘛,這樣更加直觀,容易讓人聽得懂。”

聽兩個男人你一句我一句說得有滋有味,兩位女人也不甘落後,發表起高見來了。葉君山說:“關於麻將的說法還不多得很?而且很有行業特色,比如跟稅務部門打麻將,他們會說,偷稅漏稅可恥,欠交麻資可恨。跟畜牧部門打麻將,他們會說,要想富,少生孩子多養豬;要發財,少生孩子多和牌。”範夫人撲哧一聲笑了,說:“還有公安部門打麻將,說是賣淫嫖娼要重罰,襲擊警車要嚴打;和牌結算要現錢,麻將作弊要管嚴。教育部門打麻將說得也形象,什麽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教育;再少不能少麻友,再缺不能缺麻錢。”

說笑著,正式開了局。

這時又到了沈天涯午睡的時候,他又顯得神志不清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出牌時一點章法也沒有。不過這麻將也是怪,有時你小心謹慎,就是按照麻將書上說的套路,每一張牌都計算好了再出手,往往老道失算,和不了幾把像樣的牌,相反你不管不顧一頓亂打,卻亂打亂有理,錯加錯等於對。沈天涯就這麽懵懵懂懂地連和了三四把牌,有一把還是個大牌,每人都得掏三百多給他,害得範院長掏錢時臉色都有些發青了。

坐在沈天涯對面的葉君山自然看到了範院長臉上的表情,她兇一兇地盯了沈天涯一眼,暗暗恨他不識時務。沈天涯的迷糊勁依然沒緩過來,也沒看到葉君山的眼色,又鬼使神差和了一把。沈天涯前面就塞了滿滿一抽屜的票子,大張的小張的都有,他也沒勁計算,估計兩幹元應該是足額的了。

見沈天涯這麽不爭氣,葉君山都快氣成心臟病了。偏偏沈天涯依然念經和尚一樣,眼睛半開半閉,對葉君山的暗示還是毫無察覺。這事又不能挑明了去提醒沈天涯,葉‘君山只得伸K桌下的腿,狠狠地踢了他一下。沈天涯這才猛地清醒過來了。

一清醒過來,沈天涯就再也和不了牌了。沈天涯心想,今天下午如果總也醒不過來的話,豈不要小發一把了?怪不得鄭板橋要說難得糊塗。有些時候人一糊塗就變得出色,看來糊塗比聰明的確要強啊。

一直到沈天涯抽屜裏那兩千多元現金全部輸掉,又從身上掏了一千多元出去,這場戰鬥才功德圓滿,宣告結束。範院長夫婦辛辛苦苦戰鬥一下午,勞動成果加起來估計不下四千,所以他們臉上都非常燦爛。沈天涯夫婦也達到了預期目的,情緒自然也很高漲。這就叫周瑜打黃蓋,打的願打挨的願挨。用時髦的話說,叫做雙贏,沒有輸家。因此晚上四個人依然豪興不減,又喝了一瓶五糧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