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只爭朝夕

波光粼粼的鴨綠江蜿蜒流向大海,橫跨兩岸的新鴨綠江大橋好像一條巨龍,燈光如柱,橋上車流不息,一派繁忙景象。

橋的這一邊,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警燈閃爍,一隊黑色小車組成的車隊在警車護衛下緩緩停在江邊,隨即在“砰砰”的開關車門的聲音中,很快黑壓壓的人影都簇擁到了一起,好似眾星捧月般都湊到了一輛黑色奧迪前。從這輛奧迪上,下來的是一位看年紀也就三十多歲的男人,面目清雅,皮膚白皙,穿著深灰色的西裝,在這票人簇擁下,慢慢走到了江畔的欄杆前,望著蜿蜒而去的江水,默默不語。

“唐書記,天寒了!”李剛拿出車上的一件黑色大衣給唐逸披上,又慢慢退後了幾步。站在唐逸身邊的兩個人,一個是省委常委、安東市委書記周奎,另一個則是安東曾經的一把手,現今國家新聞出版總署黨組副書記、副署長郭士達。

看著默默不語的唐逸,郭士達是很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的。眼前是剛剛竣工極為壯觀的公路、鐵路雙用新鴨綠江大橋,左側隱隱可以眺望到安東港,幾聲汽笛聲若有若無地傳來,可以想象到港口的忙碌情景。身後,則是高樓林立花園般的安東市區。

這座現代化的港口城市仿佛就是唐書記的人生軌跡,正大踏步向新的高度邁進,而安東,也帶給了唐書記太多太多的榮耀和回憶。

“士達啊!安東可以說是日新月異啊!”終於,唐逸撫摸著那帶著江水氣息的欄杆,輕輕地說。

“是啊,才幾個月不見,我就快不認識了!”郭士達呵呵地笑著。

唐逸回頭看了周奎一眼,微笑道:“可不能叫我們的士達同志不認得家,步子可以慢一點,但一定要穩。”

周奎看起來是很平靜的,點了點頭,但實則在唐逸面前,他又哪裏像外表看上去那麽平靜。

如果說周奎剛剛來遼東來安東時還有些別的想法,但等來了一段時間他就發現,想順利開展工作,如果不走唐逸那一套可以說是寸步難行。不說安東市民幾乎將唐逸當菩薩供這些人心向背的虛話,就在安東在遼東整個幹部階層來說,唐逸那一套已經滲透進了遼東官場各個角落。說實話就算想做唐逸的對立面,怕是都不知道怎麽做起。

何況真到了自己負責的這一攤,可不是跟人鬥氣,那是要出成績的,想真正掌握權力,勢必就要融進唐逸的體系,這一點在安東尤其明顯。你非想跟唐逸掰腕子,那下面一籮筐的人要被鬥倒,而相反,安東是個出政績的好地方,地理位置優越,發展迅猛,更有新義州之地利,該怎麽做,久歷官場的周奎自然心裏明鏡似的。

而此刻站在唐逸身邊,看著簇擁在唐逸身後那一排排大大小小的官員們,周奎心裏莫名有些異樣。在遼東時間久了,周奎越發覺得唐逸在遼東的根基之可怕,現在這種感覺越發明顯。一將功成萬骨枯,這個愈來愈龐大的集團終有一日,會同那邊展開慘烈的碰撞吧。那時候,又鹿死誰手?

看著又回頭望著江水默不作聲的唐逸,周奎心裏苦笑,自己那個傻丫頭,老是問自己有沒有被唐逸給小鞋穿,其實人家又哪裏會同他一般見識了?現在的唐逸心裏的對手是誰?是不是那一位?

周奎突然打了個寒噤,不敢再想下去。

“士達啊,給《紅日》的稿子你回頭幫我審審。”唐逸突然沒頭沒腦地說。

郭士達看了一眼周奎,顯然覺得有些話不該在他面前說,但還是點了點頭道:“我看了,需要的改動不大。”

看著夜色中腳下黑黝黝的江水,唐逸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說道:“我還以為你會說行不通呢,我是不是急了點?”

郭士達又看了一眼周奎,卻也意識到了唐逸既然一再提這件事就是沒想避忌周奎,沉默了一會兒低吟道:“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

唐逸哈哈一笑,拍了拍郭士達的肩膀,“好一個只爭朝夕!”顯然郭士達的回答頗對他的心思。

唐逸又轉過頭,笑著對周奎道:“我寫了篇文章準備在《紅日》發表,是關於推動黨風監督制度的,結合遼東的實踐,寫了很多。”

周奎愣了一下,後背就有些發涼。如果說《人民時報》是政府民間宣傳的喉舌,那麽《紅日》則是黨內理論的橋頭堡,是黨內各種理論之源。唐逸的文章如果署名,必然掀起一場軒然大波,畢竟唐逸不是那種只講理論的筆杆子,他可是代表了一股力量,一股龐大得足以改變共和國政治格局的力量。

“士達說我不急,你看呢?”唐逸微笑盯著周奎。

關於黨內監督制度的改革,在全會上唐逸覺得提出尚不是很好的時機,是以對於一些年輕委員的呼籲,唐逸並沒有給予響應。但現在呢,雖然僅僅不到一年的時間,可是政局卻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從整體上來說,唐系可以說受到了打壓,而在嶺南的反擊正好給唐逸了一個機會。在這個時候提出來,不但有嶺南事件作為契機,更可以得到集團內大部分幹部的認同。就算集團內那些本來不認可自己觀點的重量級人物,在這個時候,想來也只能站在自己這一邊,最低底限也不會激烈反對。畢竟,這是一次黨內力量的碰撞,關乎到許許多多人的切身利益,集團內和唐逸唱反調的人會大大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