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鋒芒

零九年九月初,第十九屆中央委員會第四次全體會議在北京召開,按照慣例,四中全會自然少不了討論黨建問題,在新華社新聞稿中,十九屆四中全會就被解讀為新形勢下黨風建設歷史性會議。

陽光下幾盆擺在窗台的菊花爭奇鬥艷,小四合院仿佛也異常明媚起來。

坐在院中石桌兩旁,唐逸正同一位國字臉面相極為英偉的中年男人品茶聊天,客人笑聲很洪亮,就好像他的性格,毫不掩飾的強勢,只是在唐逸面前,早已收斂了許多,他笑著道:“核電站你都說停就停,這樣的魄力我可是自愧不如啊!”

唐逸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呀,快出繭子了!”客人就大笑起來。

和唐逸談笑風生的就是川南省省委書記劉響,川南啟動人大程序罷免一位副省長之時,劉響受到的壓力可想而知,其時甚至有傳聞中央已經決定將他調離川南,一些故舊甚至都似有意似無意地拉開了和他的關系,誰知道唐逸做了一次雪中送炭的事,不但給他打了電話,還從側面幫他做了工作,最可能發難的力量沒有借機發力,劉響安然度過了難關。

不過川南雖然搞出這麽一個大風波,卻沒有什麽後續動作,倒是遼東後來居上,雖然各種督察部門監管處罰的多是基層幹部,卻是風氣日清。用一些人的話來說:“真正面對人民群眾的還不是這個基層幹部群體?對這個群體實行有效的監管,自下而上,才是根治之道。”

雖然在謝系中的地位有所下降,劉響的影響力卻輕忽不得,現今他還是謝文廷集團接班人地位的最強力對手,也是西南本土幹部的代表人物。

唐逸對於劉響是不怎麽了解的,走到現今的地位各個所思所想,別人誰又盡知?求同存異,才是最大團結黨內力量之道。

四中全會在黨風建設問題上內部爭論之激烈近年罕見,尤其是在反腐方式上舊觀念和新觀念進行了激烈的碰撞,數名年輕中央委員直陳遼東模式,指出一些地方近期提出經濟反腐並試驗一些新的反腐手段實在是荒天下之大謬,對這些官員應該以違紀處理。反腐,最根本的方法就是制度反腐,建立有效的法律制度,並不折不扣地執行制度,讓任何超越制度的行為都得到應有懲處。制度之劍懸掛在權力的頭頂時刻警示,顯然比任何新穎的反腐手段都要管用。

在這個問題上,劉響站在了新晉中央委員一方,也提出各省市應該學習遼東反腐模式,吸收其精華,改進其不成熟一面,將該模式向全國推廣。

雖然在一號首長、中紀委唐萬東書記、遼東省委唐逸書記等人翰旋下,青壯派的材料沒能提上全會討論日程,但毫無疑問,一場史無前例的觀念變更正沖擊著每一位參加全會的中央委員,任誰參加這次會議的中央委員都深刻感受到歷史車輪巨大的聲響。

“你說,有沒有可能將來實現多黨執政?這才是最好的監督執政黨的手段吧?”私下裏黨的高級幹部談論的話題有時候更露骨更大膽,剛剛改革開放時最上層建築甚至有比這種提法還激烈的聲音。

看著劉響似笑非笑的神情,唐逸笑了笑,說道:“問題不在於是不是多黨執政,只要我們黨堅持為人民服務的宗旨,能建設一個公平公正的社會,我們就要敢於承擔歷史責任。何況現階段下,多黨執政只會使得國家陷入動蕩,得不償失。”

劉響笑著點點頭,拿起了茶杯。

或許在劉響眼裏,唐逸和自己一樣,屬於敢於創造歷史的人,而這樣的人所選擇的路線對於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來說往往是充滿機遇而危險。顯然在最初始階段,摸清對方的政治底牌是很有必要的。

不管劉響是怎麽一個想法,送走劉響後,他最後提出的尖銳問題還在唐逸腦海裏回蕩。思及今日國內信仰各種思想之混亂,各階層矛盾之尖銳,唐逸深深嘆口氣,任重道遠,任重道遠啊!

電話音樂響起,打斷了唐逸的思緒,看了看號碼,是暫時主持省委辦公廳工作的省委副秘書長尤文打來的電話。

邱躍進尚在中央黨校學習,很可能在這次中央和地方黨政幹部輪調中離開遼東。如果邱躍進真的離開遼東,新的辦公廳主任的位子無疑尤文是最有競爭力的人之一,也就難怪這些天尤文在家裏都是喜氣洋洋了。

當然,在和唐逸通話時,尤文是極為謹慎的,雖然唐逸不會在意屬下對權力的渴望,但畢竟不會喜歡官迷下屬。

按每天慣例簡單匯報了工作,尤文最後卻補充了一句,“安東省經貿區新鄉工程大華集團中了標。”

唐逸嗯了一聲,隨即微微一怔,按道理這是省政府的工作,自己回去後也盡可以看到相關文件,尤文卻專門提一嘴是什麽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