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改革和換血

寬敞明亮的會議室,桌上擺著錦簇花團,與會專家熱烈地討論著,這是在京舉行的“養老制度改革:評估與瞻望”內部研討會,國務院相關課題組,相關各部委專家圍繞養老制度改革進行著充分的討論和交流。

進入二十一世紀,共和國開始邁入老齡化社會,到2030年時,共和國將是比美國還要老齡化的國家,僅其規模就構成嚴峻的挑戰。2005年,共和國相對每100名適齡工作成年人,僅有16名老年人。這一老年撫養比到2025年將會翻番到32%,到2050年會再翻一翻,達到61%。預計到2050年時,將會有3.8億人口年齡達到和超過60歲,其中1.08億人超過80歲。

“人口的老化將不僅令未來的國內勞動力的重負難以承受,而且未來老年人中相當大的部分將有淪入貧困的危險。”

發改委就業和收入分配司司長程朝倫面色嚴峻,提到這個話題確實很沉重。老齡大潮滾滾而至,這可能是共和國逐步進入現代社會後遇到的最困難挑戰。過去二十多年,國內人口趨勢有利於經濟增長,支撐了共和國經濟驚人的崛起。然而,下一個十年,有利的人口結構將完全逆轉。能否成功應對正席卷而來的老齡化浪潮,對共和國未來的繁榮將產生深遠的影響。

“我們需要再邁進一步,迎接人口挑戰。我們的退休制度必須建立在防貧底線的基礎之上,覆蓋國內所有的老年人,無論其是否參加了供款公共養老制度。在這個原則之下,我們要更加倚重有供款的養老金制度,讓老年人工作期間的部分積蓄成為其將來的退休收入的來源。”

“現在的課題就是構築一個保障底線,由政府的稅收支付,保障國內所有老年人最低收入水平,無論其就業或供款記錄,我認為這個是養老制度改革的原則。”

“養老制度的中長期目標,就是改革行政、事業單位工作人員的養老金制度,向企業看齊。當然,並不是說一定要將行政、事業單位工作人員的養老金拉低,最終目標是提高企業職工退休待遇,將事業、行政和企業退休職工待遇的差距進一步縮小。改變行政、事業單位用工制度,打破計劃經濟條件下形成的公共部門雇員的終身雇用制。”

唐逸聽得微微點頭,在國家正醞釀提高事業單位職工工資待遇之時就提出將事業單位職工退休金和企業看齊顯然是一步好棋,等新的工資標準出台再消減事業編的退休金則會困難重重。沒吃到桃子時才是分配桃子定額的最佳時機。

程朝倫拿起茶杯喝了口水,轉頭看向唐逸,見唐逸對他微微點頭,程朝倫就笑了笑。

會議桌的另一頭,一名白發蒼蒼的學者湊近了麥克風,他是中科院社會政策研究中心副主任李木奇教授,也是國務院養老制度改革的課題組成員。

“朝倫的大部分觀點都很好,但如果將行政事業單位職工的退休金‘一刀切’地向企業養老金看齊,那麽,我認為,就時機而言,客觀上不利於經濟復興。因為,養老保障的作用,在於消除人們對未來預期收入不穩定的擔憂,從而促使人們放心去消費。假如養老保障反使人們有後顧之憂,不敢去消費,那也就失去了其原本的作用。”

“我們的經濟正處於近10年來最嚴峻的時刻。要想保持一定的增速並奠定國內經濟持續增長的基礎,必須有賴於內需特別是消費的提振。擴大消費還得靠所謂的中產階層。在新工資標準出台後,事業單位工作人員將會是中產階層的主體部分之一。”

“如果說到社會公平問題,只裁減事業單位職工的養老金,我認為同樣是一種不公平。”

李木奇教授言辭不怎麽激烈,但他的話語很有分量,就算在國務院課題研究組,大家也都要尊稱他一聲“李老”。

程朝倫面對這位社會學權威卻是很坦然,微笑道:“李老,我前面也講了,養老制度的中長遠目標是縮小行政、事業、企業職工的養老待遇,而不是拉低大家的生活水平,我要說的是,還有農民,農村養老工作,更應該是我們關注的重中之重。”

“至於您認為將事業單位養老金和企業的養老金看齊會壓制新興中產階層的消費能力,我不這麽看,三千萬事業職工,不錯,是不容忽視的消費力量,但同樣,這三千萬職工帶給我們的財政壓力是巨大的。事業職工人數是公務員的4.5倍,占全國供養人數的80%,如果按新工資標準發放養老金,我們各級財政部門將會不堪重負,現在出台新養老標準比未來進行修改阻力要小很多。”

“事業、行政的養老金制度都要改革,但要一步一步來,抓大放小,緩和各種矛盾,不能為了擴大內需人為地培植特權中產階層,三千萬,在全國十幾億人口裏占幾個百分比?擴大中產階層,不是要拿國家的財政去刻意制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