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不如跳舞

盤鈴聲突然炸響，琵琶曲變得異樣的淒美激蕩。傀儡伶蕩開的大紅衫忽然憑空自燃，亮起點點明黃色的火焰。被紅日照耀的萬頃江波此刻放射出點點波光，猶如層層金鱗，美不勝收。這絕美無雙的景象配合琵琶曲中激蕩的旋律，水乳交融，近乎天道，讓人不知人間何世。

整個競技場被赤紅如夕陽的火靈氣籠罩，氣勢如虹。鐘峻秀的十裏冰川瞬間融化。傀儡伶的雙紅袖盤旋如紅旋風，絕美無比，卻又兇殘無比地旋轉接近。整個天地都仿佛淹沒在它明艷照人的水袖之中。

“華尚，要贏啊——”鐘峻秀嘶吼一聲，轉身高高舉起長盾，擋在華尚面前，整個人淹沒在紅袖之舞中，猶如沖入火場的勇士，全身被亮黃色的火焰包裹，直挺挺倒下。

在鐘峻秀舍生忘死的掩護下，華尚終於找到機會沖出傀儡伶的死亡紅袖，但是他的胸腹仍然免不了中了兩記掃擊，痛入心扉。

盤鈴之音再次響起，琵琶聲漸弱，樂曲悠揚婉轉，琵琶幾輪滑弦，如風吹林梢，猶如靜夜蟲鳴。傀儡伶飛旋如火的身影漸漸靜謐了下來，胡旋舞步化為了如夢如幻的淩波舞。身上的大紅衫燃燒殆盡，化為灰燼，露出了她裏面的內衫。

它將這層玫瑰色的大衫再次淩空展開，如雲如霧，雲霧中升騰出燦爛如夢的江花，江花的花瓣上反射著玫瑰色的晚霞之光。傀儡伶的大衫化為披帛，在它的身前身後風卷雲翻，每一個翻卷，必有一簇江花淩波盛放。它也變成了一位步步生蓮的絕代妖姬，踩著滿江花海，騰雲駕霧，升入天際。

“喔——”萬王競技場內驚嘆聲此起彼伏。這牽絲戲已經不是單純的武道，而是一種妙手偶得的天道。

如果不是場上橫七豎八躺著六位武者，沒人會想到這是一場激烈的對戰。此刻的車紅纓和梁飛驥已經閉上眼睛，開始享受起這場智與力的雙重較量。武者舞也，刑天舞幹戚，猛志固常在。武道的極致，也許就是這忘卻一切，傾情以赴的戰舞。

車紅纓和梁飛驥的忘情，無形中給了華尚喘息的機會。華尚抓緊這寶貴如鉆石的攻擊空档期，深吸一口氣，大腦迅速運轉。剛才他用盡所有伎倆想要突破傀儡伶的阻擊，但是它步步占先，無懈可擊。但是，華尚當時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突破傀儡伶防禦，攻擊傀儡師上面。他以為只要擊潰傀儡師，就能制裁傀儡伶。

但是，他發現自己似乎鉆了牛角尖。傀儡師的存在，似乎就是引誘他進攻的陷阱。每當他把注意力集中在傀儡師身上，傀儡伶的進攻就變得異常淩厲通暢。也許這就是九尾的螢火蟲在陣心處變成紅色的原因。它想要告訴華尚，此路不通。

傀儡伶身上集中了車紅纓和梁飛驥的音戲合力，琵琶曲加強傀儡伶的戰意和氣勢，盤鈴和傀儡控制令其舞姿天成。它看似最強一點，卻也是陣眼要害，整個陣型的力量核心，一旦擊破，大局可定。

華尚剛剛想到這裏，眼前的地面上就突然出現了一片螢火蟲，這些螢火蟲排列成一對對腳步的模樣，乍一看像跳舞機上的步點。

“這是，不如跳舞嗎？”華尚心領神會。一直以來他都在拼命掙紮，想要掙脫出盤鈴和琵琶的旋律，找到自己的攻擊節奏。但是，為什麽要掙紮呢？進入他們制造的音樂幻境之中，這才能找到這片時空的靈力場，制造出屬於自己的空軌。不就是跳舞機嗎？玩過！好玩！

華尚舞動九尾，感受著九尾劍身上洋溢的溫暖力量，精神意志悠然進入忘我之境，眼前的一切全部消失，只剩下螢火蟲標注的腳步。他深吸一口氣，按照太極雲步的步法，朝著螢火蟲的指示婉若遊龍一般移動。長劍在空中劃出一個又一個圓盤，配合雲步身法，在身周圍布下潑水不進的劍幕。

《春江花月夜》的琵琶曲進入了深邃高遠，空靈靜謐的樂章。在傀儡伶身前身後卷動的玫瑰色大衫再次閃爍出明亮的火靈氣。這一次不是大江上的波光，而是夜華初至，群星升空。火靈氣伴隨長袖上的粼粼鋼牙，在空中劃出道道火流星，猶如火雨，密集而淩厲地掃向華尚，卻被太極雲、抹兩式劍路形成的劍幕，配合恰到好處的雲步完美防禦。

火流星錘擊劍幕，激起萬千漣漪，搖動滿天星鬥。

無論是傀儡伶的攻擊，還是華尚的防禦，在這一刻都失去了煙火氣，空靈奇幻，猶如一場盛夏午夜，在街尾裏巷表演的絕美傀儡戲。傀儡伶領舞，華尚伴舞，你來我往，你去我回，你遊我逛，你飄我蕩。在來去進退，快如閃電的走位當中，一人一伶，時而旋舞，時而盤舞，時而錯身換位，時而空中騰挪，美若冰上芭蕾。

全力操作傀儡伶的梁飛驥和忘情彈奏《春江花月夜》的車紅纓都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壓力，他們的氣機感應已經無法鎖定華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