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所有人的臉上,幾乎都浮現出同樣的神態,你特麽誰啊?

凡是到影視劇拍攝現場看過的路人,最大感受就是人人都很牛逼,攝像大哥、化妝大姐、燈光師、道具師,從主演到配角,哪怕跑龍套的臉上都帶著傲然。

可能人生如戲,天天看演戲,臉上的戲都有點多吧。

哪怕劇組是個等級森嚴的金字塔結構,對外人肯定都是牛逼的。

特別是這種什麽名氣都沒有的小年輕,論資排輩的習慣非常重,用群眾的眼光都能給予抵制。

被大導演罵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丫的你有什麽資格來說三道四?

怎麽樣?

這種情況下,絕大多數人都是躊躇不前,不知所措了。

這根本就和自己無關的對吧?

有無數理由可以推脫。

所以大多數人都碌碌無為了。

少數有勇氣走上去的人,知道怎麽處理嗎?

勇氣和智慧並重的人,才能在機會來臨時候抓住。

萬長生如果掏出速寫本,真的按照席導說的那樣畫個表情腳本,最多也就是個及格分。

他淡然的迎著一大堆不以為然的專業神情走上去……

關老太靠在旁邊燈杆上,像個母親看孩子蹣跚學步的笑容。

蘇爸蘇媽居然牽著手,目光在席導和萬長生之間快速遊移,間或還看眼女兒。

蘇沐楠滿眼新奇,這對她絕對是個全新的環境,難得的可以忘掉那些破事。

曼姐就抱著手臂笑眯眯了,觀察周圍所有人,特別是主演、攝影師、副導演、編劇等有頭有面的人物。

看他們在這個時候對席老板的態度,導演是在借著小事情敲打很多人呢。

耳中聽得萬長生卻是開口而不是畫:“您這個穿著應該是舊滬海的保姆,對吧,您是……工廠的工人,您這穿著打扮是有點知識文化的小文人,教師什麽的,您這西裝馬甲肯定是洋買辦了,這是群像啊,世間百態的群像啊……”

席導眉毛一挑,靠在椅背上忍不住回頭看了下,著重看看那滿臉溫柔文靜的南方姑娘,又馬上回頭看萬長生,還給旁邊副導演指指,意味深長的笑。

萬長生刻個章都能跟人套磁,講個課更是能自嗨帶動氣氛,還在乎眼前這麽十幾個演員,幾十號配套人員的小場面?

自顧自:“穿上這件衣服,您就是這個人了,您應該想的是您拎著酒瓶,那就是買醉歸來,為什麽買醉?工錢不好賺,外面兒已經打仗了,您關心的只有您那份工作,誰打誰跟您無關,因為您想不到那麽多,但是打仗還是影響了您,工廠停工了,工錢發不出來,今天找工頭借點錢預支一點,沒借上,喝了大概有半斤吧,暈乎乎的,只有這樣才能忘掉那些煩惱,可是得回來啊,家裏還有老婆孩子等著的,是明天跑回鄉下,還是這麽繼續在城裏耗著……”

穿著工人衣服的群眾演員懵逼了,您跟我這兒編故事呢?

我不過就是來賺個今天的群演費用,想這麽多幹嘛?!

對,很多人就是這樣想的,所以他們也就跟萬長生說的那位近百年前的工人沒啥區別了,可旁邊有人懂。

夾著公文包那個懂了:“我……我應該是洋行的小職員,平時還挺自以為是的哦?這下外面碼頭埠口全都封鎖了,洋人全都跑租界去,我……我在猶豫要不要去叫上我的女同事躲到一起?”

萬長生大力鼓掌:“就這意思!這個想法,這場戲,也許就要您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但您實際上有整個人生,下一次也許就要您有點台詞說點話了,活了!知道嗎,您這小職員洋買辦的形象就活了!”

轉頭還慫恿其他人:“您拿著藥包,多半家裏有人生病,您這衣服褂子都破舊了,心情肯定不太好?您看見這倆漢奸,會怎麽想?不管怎麽說,總是他們把日本人招來了吧?那表情應該是什麽呢?”

有人終於開口:“您……幹嘛的啊?”

萬長生理所當然:“我畫畫兒的,幾十幾百個人物我們都是這樣畫,任何一個角色站在那,他的表情動作來自於什麽?他的身份啊,所有構成他身份的一切,才會呈現出必然的表情動作,您演的保姆會有深思熟慮的眼神嗎?不會,您只關心自己那點事情,哪怕是蹲著,您這腳都應該是外八字,這麽蹲……因為經常蹲著打掃做事,腳掌習慣性的就這麽撇開,我們畫畫的,孔雀擡腳,馬犬踢腿是哪邊先動,都要觀察到,您這演戲的什麽叫敬業?就是把這幾秒鐘的鏡頭,背後角色身份想透徹了。”

有人臉上不屑,有人訕笑,還有人在動腦筋,當然更多是看導演。

席導舒坦了:“看我幹嘛,別看人家年輕,小小年紀全國金獎拿了仨,我們戲劇學院門口都立了他的碑,有些東西就是這樣注定的,戲劇學院為什麽有些人演一輩子龍套,都能成為人民藝術家,任何時候只要給他們個機會就能大放光彩,就是因為他們無時不刻在像這年輕小哥給你們傳授的秘訣一樣在揣摩角色,人家講課一小時多少錢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