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6章 堆場群毆(下)

在路上的時候,葛寶玲就一手攥著車門,一手打電話了解最新進展,並且強調說,自己和陳區長正在路上,你們那邊盡量地克制——別擔心,有陳區長撐腰,事情會處理好的。

陳太忠一邊開車,一邊也了解到了事情的原委,由於上午定下了夜間不過磅,磅秤的時間就定為了早八點到晚八點。

這幾天過磅的,都是嬌貴的主兒,也沒想到給煤炭過磅會這麽臟,好不容易熬到時間,那兩位趕緊關上大門,喝酒去了。

喝完酒之後,這倆還要回來睡覺,晚上不過磅,不代表磅秤旁邊不留人,萬一有什麽緊急事呢?尤其是區裏剛改了規則,半夜有車來,他們也得給個答復。

這回來了,一時半會兒也睡不著,所以兩人買了幾瓶啤酒,一邊喝一邊吹牛皮,順便瞄兩眼遠處的電視——整個物流中心就這麽一台大電視,是農民工們晚上重要的消遣。

這兩位自恃身份,也不上前去搶位子,反正也就幾天,熬過去就行了。

不成想十點出頭的時候,門外來了運煤的車隊,說是要過磅,這兩位已經喝得二麻二麻的了,大著舌頭告訴對方,說我們規矩改了,以後夜裏不過磅了——喏,看到那一片地兒沒有?那是區裏給你們劃出的停車位,你們去把車停那兒就行。

說話的這位就是民政局辦公室的主任,他將原委解釋得很清楚,不過身為國家幹部,幹的是這麽低級的工作,又喝了不少酒,可以想像得到,他的語氣不會有多麽和藹可親。

不過車隊隊長倒不介意,笑著上前解釋,說自己沒接到這樣的通知,順便又塞個小紅包過去——我這一共二十八輛車,就麻煩您費心了,我這兒有禮了。

別跟我來這套,辦公室主任斷然拒絕,民政局是個窮單位,但是葛區長再三強調了,一定要管住手腳,他哪裏敢收這種紮手的錢?

可是我們真不知道你們改了規矩,這位一定要給,他笑眯眯地表示,這大晚上的,車放在外面,怕丟貨啊。

都給你圈了停車場了,你還要怎麽樣?路主任越發地不耐煩了,放心停吧,有倆人看著就丟不了,北崇民風淳樸,就沒有那些下三濫的人。

弟兄們跑了一天不容易啊、我們可是幫華亨運煤的,跟隋書記關系不錯啊、這天上下著雨,潮得人身上難受,車上不好睡啊——車隊找出了種種理由,希望堆場能通融一下。

路主任卻死活不許,而且態度也越來越惡劣,到最後他明確表示,規矩已經定下來了,別說今天,以後也是這樣,你們不想麻煩的話,那就最好白天開過來——你省心我也省心,何必大晚上折騰人?

我們也不想折騰人,車隊的隊長苦笑著表示,但是有些地方,必須要選擇合適的時機通過,時機不對就撞到槍口上,那損失可就慘重了。

擱給老跑車的,一聽就知道這理由很真實,就連剛離職的那幾個過磅員,由於出身交通系統,也能理解車隊的苦衷。

這個年代,正是公路收費和罰款最亂的年代,拉貨的卡車隨時可能被攔下,然後就要交出莫名其妙的罰款,尤其可恨的是,有些地方他不光攔車,偶爾還暫扣貨物。

如此一來,就衍生出一種現象:對那些不太講理的地段,真正的老司機或者車隊隊長,會選擇合理的通過時間,盡量減少被抓住的可能。

司機們經常自嘲,自比五十年前抗美援朝的志願軍汽車兵,沖得過去的就沖,沖不過去的就躲——要充分掌握敵機出現的規律和幾率,晝伏夜出,才能盡量減少自身的損失。

隊長解釋得是情真意切,路主任聽得也是津津有味,怎奈待對方說完之後,他醉醺醺地點評一句,“不就是想逃費嗎?你倒是掙得多了,可我們辛苦了!”

這句話出口,矛盾當場爆發,隊長指揮著三個人,噼裏啪啦地將兩個過磅員毒打一頓,說尼瑪真是賤皮子,不過就是個過磅的,爺今天治一治你這張嘴。

這邊響動一起,不少看電視的北崇人就聽到了,大家呼啦啦地就沖過來看熱鬧,卻猛地發現,是本地人被外地人打了——這還了得?

就連幾個敬德人都在旁邊吵吵,“……操,欺人太甚,以為我們陽州男人死絕了?”

可是,司機們雖然是外地的,但二十八輛車就是五十多個人,個頂個的精壯漢子,見狀不對也跳下車來,“幹啥,要打架?”

就是這麽個話趕話的事兒,後來隋彪出面,葛寶玲雖然心有不甘,也只能跟下面人解釋——沒辦法,隋書記發話了,要他們下不為例。

葛區長在北崇的民眾基礎不差,煽動人的事兒也不是沒幹過——連陳區長都被擠兌過,而且她做這種事的時候,相關交待都比較到位,脈絡也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