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0章 自作孽(下)

陳太忠不能接受曹福泉的幹涉,這固然跟他的面子有關,但是同時,確實是涉及到了比較深層次的原因,幹部家屬調查表,不能因為你一個省委秘書長的出現,就打什麽折扣影響到什麽原則——說穿了,你不配!

這個調查表發展到現在,已經不僅僅是天南的事情了,雖然幕後的大佬都沒出現,但是很顯然,盯著這裏的眼睛,不止一雙兩雙,而說得更嚴重一點,天南做為調查表的發起者,上面又是個縱容的態度,那麽,它本身就具備了一個試點的性質。

既然是試點,該卡的自然要卡,說句不客氣的話,天南這邊都要縱容的事情,這個試點一旦推廣開來,別人自然會有樣學樣地縱容。

這個口子,真的開不得,也沒法開——開了的話,連陳某人都不能跟某些人交待了。

所以,他必須卡死,用西方人的話來說,就是有些壞榜樣的頭,是不能隨便開的,而以東方人的邏輯來看,那就是:你上面敢開這個頭,那我就敢十倍百倍地有樣學樣。

但是,曹福泉這二愣子脾氣,那也真的不是白給的,“那你來我辦公室,咱們好好地說一說這個原則上和不是原則上的問題。”

“我沒必要跟你談這個問題,黨組織,他是個組織,”陳太忠不跟他玩這一套,而是講起了組織原則,“我們下級組織是這麽認為的,哪怕你要講民主集中,但是你改變不了我們這一級組織的共識,我們堅持自己的判斷和選擇。”

聽到對方壓了電話,曹福泉嘆口氣站起身,“這個陳太忠怎麽就這麽擰呢?”

其實從心裏講,曹秘書長傾向於支持調整齊先貴,裸官不是錯,被人揪出來了那就是錯,組織原則該講的時候是要講的——像那個項富強,主動請辭之後,去省總工會做個副主席,安安生生等退休也就完了。

但是,杜毅跟他表示了,這個齊先貴的處理要慎重。

所謂慎重,那就是暫時不能動,曹福泉心裏明白,杜書記不是要保這個人,而是不想讓文明辦折騰得太狠,撇開立場什麽的不提,換一句公心點的話,文明辦再這麽折騰下去,搞得人心惶惶,會嚴重影響天南官場的政治生態。

而這齊先貴所處的位置微妙,裸的理由也勉強說得過去,所以杜書記認為,此人可以成為原則之外的特例。

曹福泉無奈地搖搖頭,走出辦公室向宣教部走去,他也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性子,陳太忠那兒說不通,我去找潘劍屏。

雖然他心裏有點小抵觸,但是此刻他別無選擇,因為這涉及到了杜書記的尊嚴問題。

堂堂的省委書記,幹部任免的原則本來就該牢牢地把握在手心,但是出於種種不得已,卻只能讓他曹某人出面,這真的有點砢磣,所以曹秘書長也只能抱著“士為知己者死”的心態,硬著頭皮去跟潘劍屏討價還價。

潘部長則是表示,這個小齊在北京幹得還是不錯的,有成績,但是功不掩過,咱先不說調整不調整他,他起碼要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吧,欺瞞組織在先,抗拒檢討在後。

總之,潘劍屏並沒有表示出最終的想法,不過他強調一點,咱組織提倡亡羊補牢治病救人,但是此人值得不值得原諒,那是組織上考慮的,你姓齊的起碼得先端正態度——現在這貨是個端正態度的模樣嗎?

這個話一說,連曹福泉這種擅長胡攪蠻纏的主兒都無言以對,沒錯,齊先貴這個態度真的是太糟糕了,而潘劍屏顯然是被激怒了。

那我去給他做一做工作吧,曹秘書長輕喟一聲,轉身離開,不過他出了門之後,並沒有聯系齊先貴,而是先去了杜毅的辦公室。

杜書記聽了匯報之後,也是久久無語,好半天才輕嘆一聲,“你去跟他說一聲,讓他準備上一段時間課,正職的位子暫時保留……真是自找的。”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的語氣中有明顯的憤懣,對杜毅來說,想保齊主任是很簡單的,你交了請辭報告,我可以不批嘛,無論如何,這個態度你是要有的——當然,這個話他不能跟齊先貴說,要不這省委書記也當得太沒水平了。

而姓齊的這個惡劣態度,直接導致了潘部長的憤怒,更糟糕的是,陳太忠都跳腳了,杜書記也因此陷入了被動,事實上,他現在都不怕維護齊先貴,但是,誰能保證事態僅僅限於這一步,而不會繼續惡化?

就裸官問題,杜毅是當眾表過態的,而齊先貴也並不是他的嫡系,事情一旦搞大,他都不好再強撐下去,要不然那就讓無數人看笑話了。

說白了,姓齊的是個扶不起的阿鬥,太在乎屁股底下的位子了,想到這個,杜書記真是恨得牙根都是癢的。

“陳太忠這個家夥,該動一動了,”曹福泉察言觀色,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的建議,事實上,陳太忠屢次冒犯他,他心裏也記著小賬呢,“他在省委,折騰得真是烏煙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