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5章 做得說不得(上)

“總是要有人付出犧牲的……”陳太忠已經走了,馬主任還坐在辦公室裏,細細地回味著這句殺氣騰騰的話。

按照正常的邏輯,正處的副主任對上正廳的副秘書長,應該理解為這是他豁出去了,不惜犧牲小我而成全大我。

但是馬勉通過這一段時間的接觸,已經非常清楚小陳的性格了——這家夥是打算將張匯放翻,不過是在自己面前,小家夥不便太過放肆,才用如此模棱兩可的話來搪塞。

而馬主任,對這句話沒有任何的反應,其實這本身,也就是一種表態了。

陳太忠能不能扳倒張匯?這個很難講,馬勉知道小陳背後有黃家,但是張秘書長畢竟是天南老大的紅人,真要被扳倒了,杜毅怕是丟不起這個人。

但是張匯想要放倒陳太忠,那基本也是做夢,所以馬主任認為,張匯會為他的輕率,付出一定的代價——同時,小陳也好受不到哪裏去。

當然,有黃家的支持,小陳在天南聲名掃地都無所謂,大不了換到地北省或者其他地方做官,所以這次他是有驚無險的——就算有驚險,馬勉在找到充足的介入借口之前,也只能苦笑著旁觀了。

這是一場馬主任摻乎不起的爭鬥,雖然其中有一方,還是他的下屬,這讓他在感到歉疚和無奈的同時,多少也有點顏面掃地的悲哀。

陳太忠走出主任辦公室,腦子裏也在盤算著,該如何跟張匯了結這段恩怨,不過憑良心說,他也沒有太好的手段,因為這個人的級別,對他來說剛剛好是卡在中間,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不好發力。

副廳以下的幹部,哪怕是不是特別強力的正廳,他敢直接找上門去,就像民政廳的大廳長淩洛,他都不在乎,但是這個張匯不但是正廳,還是杜毅的人,他不好找上門去。

張匯要是副省,陳太忠也不用頭疼,一狀告到黃老那兒就完了,可是為一個正廳,他是沒辦法跟黃老張嘴的——不帶這麽埋汰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的。

那麽,該怎麽教訓這家夥一下呢?他一邊走一邊琢磨,哥們兒的手段,可是不能比那家夥差了,要不然顯不出我的本事。

憑良心說,張匯這件事做得雖然不地道,但是人家出手的時機很好,選擇的切入點也很準,這一點誰也不能不服氣,對稽查辦這個新生事物,有疑心和抗拒心理的不僅僅是對口單位,誰都可以對此表一下態。

所以說,張秘書長的表態,可以歸到公心裏去,陳太忠、馬勉之流說人家是懷了舊怨,那不過是自由心證的玩意兒,只有邏輯沒有證據。

要是張匯是孤家寡人,只有邏輯也夠了——沒有證據不要緊,咱可以制造證據不是?但是人家背靠天南老大,這種情況下,就算有實打實的證據,大家都要掂量一下後果。

張匯既然表現出來的是公心,陳太忠自然也不會讓自己表現出銜恨報復的嫌疑——哥們兒的情商鍛煉這麽久了,不信對付不了你個小小的副秘書長。

然而,這決心好下,漏洞卻是難尋,張匯現在不過四十六七,年紀輕輕就在人才濟濟的省委省政府混到這一步,做事就算沒有到達滴水不漏的境地,可是一般人想找出他的漏洞來,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此事,須得細細計較……

陳太忠在琢磨張匯的同時,張秘書長也在琢磨陳主任,憑良心說,姓陳的是他的心結,他處理不好此人,家裏就埋了定時炸彈。

他的老婆跟她的姐姐姊妹情深,所以她一直為自己的姐夫薛時風打抱不平,認為是受了別人的陷害——當然,她姐夫家出了龔亮這樣的極品,受點連累是必然的。

當時陳太忠的強勢,眾所周知,張匯鐵下心思要袖手,他愛人也沒脾氣,沒辦法,老張跟著的是省長杜毅,人家陳太忠跟著的是省委書記蒙藝。

等蒙藝一走,她的心思就活泛了,尤其是張匯跟著杜毅進了省委,還升了正廳,她就跟老公說,現在你總能幫姐夫一把了吧?档案局副書記……這、這是什麽玩意兒嘛。

“幼稚!”張匯真的沒法用別的言辭來評價這種思維方式,沒錯,杜毅是省委書記了,但是鳳凰那邊姓章不姓杜,章堯東一手遮天呐。

更要命的是,薛時風的表弟龔亮的案子,被定成鐵案了,拉去打靶的都好幾個,薛時風自己能身免都算是造化,還敢惦記著復出?

當然,他也知道,問題的關鍵還是在陳太忠身上,要是換個不太強勢的對手,他倒也不怕嘗試著拉自己的連襟一把,畢竟薛時風只是受了龔亮的連累,沒有確鑿的證據顯示,他跟那一起輪奸案有什麽直接的關聯。

而且憑良心說,薛書記身上背的這個黑鍋,不僅僅是屬於他自己的,在張匯未來的仕途生涯中,可能會成為一個隱形炸彈,有心人是可以拿來做文章的——所謂政審,審的範圍可不止你的直系親屬,旁系有出格行為的,照樣可以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