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0章 噩夢之夜

石亮在唐人街的外圍開了一家超市,那裏地段不太好,投資不大也就是四十多萬法郎——唐人街裏競爭太激烈了。

這地方治安不太好,他時常就遇到別人搶劫,尤其可氣的是,要是櫃台裏錢太少的話,搶劫的主兒不但搶錢順貨,還要順手砸點東西。

更有甚者,關了店門之後,沒準半夜就被人強行撬開,沖進來搶錢搶物,總算是這種事情也不是常發生,一個月就那麽一兩起吧。

報警那基本上是沒用的,一開始石老板還這麽幹過,可警方總是姍姍來遲,怪話還挺多——他們倒是給出了徹底解決的方案:搬家。

可是這四十多萬已經是方老板的極限了,有條件的話,誰不願意在香榭麗舍大街上開店?反正這年頭,搶著搶著也就習慣了——畢竟多少還能賺一點。

就這麽半死不活地經營著,石亮實在有點無可奈何,又舍不得關了店,這次駐歐辦采購國旗彩帶什麽的,他提供的國旗樣品,尺寸比例最標準,所以入選。

今天他來,一來是五十年大慶的緣故,二來就是想跟駐歐辦搞好關系,以後多爭取點單子,聽到老鄉說起類似的事情,就嚼谷兩句。

碧空的啊,那當然可以,陳某人的胳膊肘一向都是向裏拐的,大不了劃倆特區出來嘛,不過他還是有點不解,就要多問一問,有沒有慣犯或者收保護費的。

慣犯有,收保護費的也有,不過收保護費的只負責收錢,不給就折騰你或者唆使別人折騰你,而那慣犯就是在四周遊蕩的不良少年,手裏沒錢了就搶,但是老石不敢舉報,有前車之鑒的例子在那裏擺著。

兩年前,同樣是一家華人開的超市,警方根據店裏的錄像,抓住了兩個少年慣犯,不成想兩個小黑人在警察局裏受盡虐待,其中一個更是被牢友弄瞎了一只眼睛。

這消息不知道怎的,被捅到了報紙上,再加上一些別的應景兒的事情,於是就引發了一場騷亂——孩子還小不是?憤怒的黑人們上街遊行,控訴種族主義,反正巴黎的街頭政治、街壘啦什麽的,有相當久遠的歷史傳承,用遊行要挾政府再合適不過了。

由於控制得當,遊行並未演變為大規模的騷亂,兩個孩子也很快被放了出來,巴黎的民主在這一刻展現無疑,然而,沒有人注意到,一個黃種人在同一時刻,縱身跳入了塞納河中——此刻的民主,就是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羽毛。

那店主是借了親戚朋友的錢來開店的,憤怒的黑人在遊行時,想到了發生這一事件的始作俑者,於是超市被一把火點了,虧得是店主一家人跑得快,沒發生什麽流血事件,但是當時路過的幾個黃種人,還是被人劈頭蓋臉地暴打了一頓。

總算是跳河的這位被救上來了,所以石亮才知道有這麽一档子事兒,當然,店主沒有無知到去爭取什麽賠償,那麽多人,起哄的也不少,他哪裏知道是誰燒了他的鋪子?

所以,對石老板來說,該交的保護費得交,常來搶劫的小夥子,他還不能指認——還好,有一次搶劫的碰上了收保護費的,最後是搶劫的不敵,落荒而逃,後來石老板被小家夥們打了一頓勒索了一點錢財,但類似的事情發生的頻率,總還是少了一點。

這些說的都是熟客,那些過路的強龍也不少,巴黎是個大都會,流動人口極多,還是那句話了,流動人口多了短期行為就多……

看石老板你這日子過得吧,陳太忠聽得頗有一點無語,沉默半天方始發話,“收你保護費的,是些什麽人,常去你那兒轉悠搶劫的,又是些什麽人?”

陳某人就算是仙人,也不能對那些過江的強龍采取什麽措施,所謂的只有做賊千日沒有防賊千日,說的就是這種無奈了。

石老板倒是一一地將人念叨了一遍,說完之後眨巴著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陳主任,“其實我的要求不高,那些收保護費的能盡心盡力,就謝天謝地了。”

“這要求確實不高,”陳太忠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好了,我知道了,本來呢我是不想管的,不過既然你是小劉的老鄉,又能提供標準比例的國旗,可見也是個心系祖國的人。”

哦,那國旗是我從別人倒閉的攤子上接下來的,據說存了很多年了,石亮心裏有數,不過嘴上自然不可能說出實情,於是笑著點點頭,“正版的貴一點,但這是我應該做的,國旗當然要用正版,那我的事……就麻煩陳主任了。”

石老板也聽說陳主任手黑了,心裏本來還想著,要求著陳主任下手不要太狠,以免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可是眼見對方說話有板有眼,很有點官員的味道,心說人家想來自有分寸吧。

不成想,他剛離開,陳太忠就是冷冷一哼,瞧你這點出息吧,我幫你出手,你才只要一個收保護費的盡心盡力——怪不得你被人欺負這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