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0章 妙論

就在陳太忠頭皮一麻之際,耿強先皺著眉頭發話了,“我說錢總,你這說啥呢?陳主任好不容易來張州一趟,別說這些不著調的事兒成不成?”

沒有一個官場中人願意在大庭廣眾之下談“睚眥”,這是忌諱,真是忌諱,底下想怎麽談那無所謂,公開場合絕對不行——怎麽能信這種捕風捉影的事兒呢?

什麽?你說你沒貪也不打算跑路,所以不怕談?好吧,你不怕談,但是這消息傳到那些怕談的人耳中,他們會怎麽看你呢?

“呵呵,實在氣得我夠嗆……我那親戚真是不會做人,這種訴訟費也敢掙,想出名想瘋了,”錢文輝笑一下,又端起了酒杯,“好了,失言了,再自罰一杯好了。”

一邊說著,他一邊掃一眼在座的人,不過,這一掃看似在觀察大家的臉色,可是他眼光的重點卻是在陳太忠身上。

陳太忠原本是性子粗疏之人,若是沒剛才那點覺悟,絕對不會發現錢文輝這一眼的異樣,但是既然他有了警惕,當然就知道姓錢的觀察重點是在自己身上。

在仙界,最可怕的是認真起來的陳太忠;當然,在凡間,最可怕的是認真起來的共產黨。

按說,他原本是沒有這麽敏感的,但是好死不死的是,他前兩天才聽古昕說了,國安對他有點懷疑,而眼下,錢文輝一再地表現出異樣來,由不得他胡思亂想。

說句實話,就算深受“睚眥”大恩的梁志剛,也不敢在公開場合下談及這個話題,而錢文輝明顯地不是第一天出來混了,四十好幾的人,怎麽可能連這點小小的忌諱都不知道?

這家夥,十有八九是國安的!陳太忠如此判斷。

在政府機構裏,國安是個很另類的存在,說它神秘吧,大家都知道有這麽一個單位存在,辦公場所雖然一般不掛牌子,但也是固定的,相關領導之類的,體制內的人也多能了解得到,而且很多事情,看起來應該是國安做得到的,偏偏卻沒去做,很有點領幹餉的嫌疑。

可是,要是認為它是樣子貨,故作神秘,那就大錯特錯了……算了,不說了,反正國安絕對不是樣子貨,可以肯定的是:正如每一個成功男人的身後,總有一個女人在支持一般;每一次國安失職的背後,最少有一個領導在下棋。

當然,下的是好棋還是壞棋,那就是另一回事情了,跟國安局無關。

陳太忠跟廖宏志和張志誠有過來往,所以多少也知道一點點:在你身邊的人中,判斷一個人是國安很容易,但是想證明他不是國安,卻是很難。

正是由於這個傳言,他臉上雖然不動聲色,心裏卻是開始從頭到尾剖析認識錢文輝的過程:嗯,這家夥很可能是國安的暗線。

兩人的第一次接觸,就很有問題,張州石材的問題吵吵嚷嚷了很久,但是一直沒見過錢文輝出面,直到某一天左媛歸案的消息傳出之後,錢某人“BIU”地一下就出現了,非常突然。

此人不但找到了鐘韻秋的同學為媒介,而且還具有大家都認可的正當身份——富甲一方的石材商人,按說找陳太忠的理由也是充足而自然的。

但是很遺憾,陳某人不這麽認為,他發現,這年頭越是看起來順理成章的事情,沒準反倒是貓膩越多,國安出手,當然要講究個算無遺策,怎麽可能表現得弱智呢?

所以說,兩人第一次見面就有問題,這個問題不是在見面的理由和程序上,而是時機上,是的,左媛剛剛歸案,錢文輝就理由充足地出現了——以國安的能量,策動兩個玩鳳凰方向的石材商轉頭挺進沙洲,絕對不是什麽難事。

至於這次見面,那就更可疑了,如果沒記錯的話,是錢文輝一力促成此事的,而且,就在當天,錢某人盛情邀請他去沙洲,結果他不答應——都八點半了,跨省去玩,傻逼才會答應。

他不答應,所以錢文輝順理成章地抱怨一下,那個什麽“情義無價”的歌城關了,從而引出了腐敗分子煤管局局長:那可是六十多條鮮活的生命,姓陳的你若是跟“睚眥”有關的話,難道會坐視此等人間不平事嗎?

然後,陳某人果真表態說要坐視了,錢某人無計可施了,於是就在剛才有意晚來,為的就是再不著痕跡地著重刺激他一下:老天不公啊,“睚眥”你為什麽還不出現?

憑良心說,陳太忠覺得,人家懷疑自己也是有道理的,畢竟大家都知道他身手超群,而且科委的錢也被左媛卷走了——就算你不是睚眥,認識睚眥也很有可能的吧?

是的,這個被大家稱之為“睚眥”的家夥,出現得不但高調而且相當地突兀,按照“誰受益最大,誰就嫌疑最大”的主張來詮釋的話,這個莫名其妙的龍崽子,最少會跟幾個款子失竊大戶有關,這世界上,從來就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捐款潛逃的貪官多了,為什麽只在天南出現了一個睚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