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8章 不打無準備之仗

其實夏想早就知道,早在付先鋒有意拉他前來湘省之時,還有現在鄭盛對他溫和而友好的態度,雖然手法不同,但目的顯然相同,就是想讓他全面靠攏。

領導拉攏下級,手法高超或直接,其實目的都一樣,領導是想讓下級聽話,惟命是從,平常認真落實領導意圖,關鍵時刻當槍,危機時刻當炮灰。

而下級向領導靠攏,用意也很明顯,是想借上級之手,為升遷創造條件,想要步步高升。說白了,上下級之間,也是互相利用的關系,就看誰利用誰的手段更高明罷了。

夏想從來不會認為有人一心要提拔他,只因為看他順眼!

因此來到湘省之後,除了認清形勢之外,他要做的事情始終堅持了一個底線,盡一個省紀委書記的職責,在不傷及自身的前提下,盡可能伸張正義,懲治貪官,除此之外,逐漸決定最後的站隊,為向上邁入正部級打好堅實的基礎。

湘省一任,政治鬥爭肯定不少,但已經上任到了一定的層次,刀光劍影都在背後,但因為級別的提升,戰場也提升了不少,較量就落在了廳級幹部的命運前途之上。

眼下,湘省道橋就是最大的一個戰場。

夏想也明白,他介入湘省道橋的立場,和鄭盛立場相同,就造成了眼下他和鄭盛迅速走近並且聯手的局面,實際上,他和鄭盛之間缺乏信任的基礎,也沒有交情可言,眼下的攜手,只能說是政治選擇的必要。

他更清楚的是,正因為鄭盛對他缺少足夠的了解,也和他沒有私交可言,因此,在針對湘省道橋的問題上,不排除鄭盛有利用他的想法,更不排除在關鍵時候過河拆橋,讓他當政治犧牲品。

湘省道橋最終會驚動高層出面,夏想早就預料,也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不過親見唐加少招供出驚人的事實,夏想也算見多識廣了,還是不免吃了一驚。

而且還是吃驚不小。

高層的子弟插手國內許多壟斷性行業,從而從中獲利,一些不為人所知的事實,到了夏想的級別,自然都清清楚楚了。一般而言,到了一定層次的高官,後代從事的行業隱蔽而暴利,為了避免公眾的猜疑和指責,多半不會插手地方大型公司,因為容易落人口實。

沒想到,一個湘省道橋也有京城高層子弟伸手向裏面撈肉,怪不得一直塌橋卻一直不倒,連鄭盛也難以下手,卻原來背景如此復雜和龐大。

夏想震驚的不是湘省道橋背景的龐大,而是京城方面向湘省道橋伸手撈肉的人,是一直對他沒有好感的一系,就是說,動了湘省道橋,就又動了某人的利益,某人上次對他下手,沒有置他於死地,現在他的做法似乎是有意挑釁,說不定又會引起強烈的反彈。

更讓夏想不得不多想的是,鄭盛肯定知道其中的內情,但還是數次有意無意將全部矛盾集中在省紀委,用意不言而喻,鄭盛既想將湘省道橋改天換日,又想在事情無法收場之時,將一切問題歸咎於省紀委。

換句話說,如果因為湘省道橋的問題,政治鬥爭到了慘烈的地步,到了廳級都兜不住的地步,需要一個副省級幹部兜底的時候,那麽對不起,他就是最佳炮灰人選。

夏想想通了此點,反而意味深長地笑了。

坐在下首的李從東見夏想半天不說話,忽然又含蓄地笑了,就小心地問了一句:“夏書記,唐加少的招供要不要形成材料,紀錄在案?”

一紀錄在案,就要歸档,所有紀委常委就都有了知情權,事情就等於公開了,夏想心想,李從東人是不錯,可惜缺乏審時度勢的眼光,不過一想也是,畢竟他級別未到,看不長遠也可以理解,就含蓄地說道:“從東,唐加少胡言亂語,要是紀錄在案的話,有損紀委的形象。”

李從東一愣,隨即立刻明白了什麽,忙點頭應下:“是,夏書記說的是。我就先保留口供和錄音,歸档的供詞,斟酌一下再紀錄。”

一式兩份的供詞是紀委常用的手段,畢竟有些官員在絕望之下,什麽話都敢說,反正左右都是一死,臨死也要拉幾個墊背的人。但問題是,在國內,有些人動不了,不提京城的高層,就是唐加少咬出省委任何一個領導,夏想也不敢紀錄在案。

他沒有權力查任何一個省委常委,甚至查不了副省以上的幹部。國情就是國情,他的權限只到正廳為止。

但有一點,動了任何一個副廳以上的官員,就相當於動了一位副省級幹部的利益,說到底,紀委就是一個所有黨員幹部汙點的紀錄之所,但紀錄歸紀錄,有些事情,永遠不會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