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一無所有】

杭安市第X監獄。

高大的院墻上還有鐵絲網,街道很僻靜。

這是一個午後,天氣不算太好,天上沒有太陽,只有灰蒙蒙的雲彩。

鐵閘門旁,一個小鐵門被打開,兩個穿著制服的獄警走了出來,走在他們身後的,是一個消瘦的中年男人,只是頭發卻已經花白,臉色滄桑,仿佛寫盡了人間的悲苦。

一個很簡單的帆布包,還是好些年前的式樣,一雙球鞋,灰色的褲子,灰色的上衣。

獄警對這人交代了兩句後,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轉身回去,小鐵門關上。

馬路對面大約五十米外,一棵大樹下。

天烈蹲在那兒,手裏夾著一根香煙,用冷漠的眼神看著對面監獄門口發生的一切。

男人走了幾步,回頭望了望監獄的大門,又看了看街道兩側空蕩蕩的……他才長長吐了口氣,眼睛裏的希望之光才一點一點的湮滅,最終,他邁步沿著街邊走去。

幾百米外,有一個公交車站。

天烈踩滅了煙,一言不發的跟在男人的後面,他神色冷漠。

公交站台上有人,看見男人的到來,看見他肩膀上的帆布包,和如同民工一般的打扮,都仿佛意識到了什麽,下意識的往邊上讓了讓。

整個過程,天烈一直站在幾米之外,冷漠的抽煙。

公交車到來,男人隨著人流上車,天烈踩滅了煙頭,跟著走了上去。

這並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車上似乎也沒太多的人,天烈一手抓著扶手,和全車人一樣,身子跟著汽車的顛簸來回搖擺,只是一雙眼睛,卻始終冷冷的看著那個男人。

甚至,期間有一個眉眼鬼鬼祟祟的男子,假接刹車的時候,故意在那個男人的身上靠來一下,天烈也只是眯了一下眼睛,冷眼旁觀。

鬼鬼祟祟的男人很快就下了車。

天烈心中嘆了口氣。

……

中學的後門那條巷子裏,天烈一言不發的跟著男人後面行走,使用保持著十多米的距離,那個男人似乎有些激動,腳步也變得快了一些,走到了學校的後門,看著兩扇半開的銹跡斑斑的鐵門,男人低頭走了進去。

學校後門裏,那間陰暗的平房前,男人看著門上的鎖,他眼睛裏的光芒似乎一下子就全部消失了,焦急的在門口轉了一圈,然後又湊上去扒在門縫和窗戶上往裏看了好久。

天烈抱著膀子站在學校後門的鐵門外,又從煙盒裏抽出了一支煙。

他抽得很用力!

十幾分鐘後,男人失魂落魄的從學校後門走了出來,因為情緒低落,並沒有察覺到站在鐵門旁冷眼看著自己的天烈。

看著男人步履蹣跚的朝著巷子外走去,天烈扔掉了煙頭,邁步再次跟了上去。

天色黑下來的時候,街道上已經漸漸的人多了起來,男人失魂落魄在街道上行走,天烈平靜的跟在後面,不緊不慢。

終於,在一家擺在路邊的大排档旁,炒菜的油煙氣撲面而來,天烈看見那個男人忽然站住了腳步。

他走了過去,坐在了大排档的一張空桌上。

菜只點了兩個,一葷一素,酒卻要了兩瓶,白的。

天烈站在馬路對面,站在一家理發店的門口,坐在台階上,又摸出了煙盒,卻發現煙已經抽光了。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那個男人自斟自飲,菜幾乎沒動幾口,酒卻很快的下去了一瓶多。

臉開始變得漲紅,動作和眼神都遲緩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這個男人忽然抱著頭嗚嗚的哭了起來。

馬路對面的天烈握緊了拳頭。

半個小時後,最後一瓶酒也見了底。他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理所當然的,被一個臉上帶著社會氣,穿著短袖,胳膊上還紋了身的店員攔下買單。

更理所當然的,男人摸了摸口袋,翻遍了自己的包,也沒有找到一毛錢。

天烈絲毫沒有意外——在公交車上,當那個鬼鬼祟祟的家夥在男人身上靠過去的時候,天烈就明白了。

之後很快就上演了一場戲碼:

原本還帶著笑容的店裏夥計,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酒醉的男人大聲叫嚷自己的錢包丟了。

兩個店裏的人都圍了過來,其中一個負責在爐子錢燒烤的男人,滿臉橫肉,叫嚷著“吃霸王餐吃到老子頭上了”的話。

開始是推推搡搡,酒醉的男人雖然很憤怒,卻依然還沒有太過激的反應。

當兩個店員為了搜錢,而強行打開男人的帆布包,把裏面的東西翻了個底朝天,還有厚厚的一摞信也被拆了開來的時候……

酒醉的男人忽然就如同一只受傷的野獸,爆發了!

他哀嚎一聲,猛然跳了起來,消瘦的身板朝著那個蹲在地上翻自己包的人撞了過去,一下就把那人撞翻,連帶著將一張桌子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