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道格。”

巫嶸漠然道,然後就覺手中權杖一僵,那些細微話語聲盡數消失了。沒過多久,一道越來越響亮的啜泣聲從權杖裏響起,權杖的話語裏滿懷喜極而泣般的激動與幸福。

‘道格,哦,您竟然記得我的名字。這是多麽大的榮耀啊,我不過只是柄權杖而已,還能再奢求什麽呢?就算您只在用到我的時候才想起我,這對我來說也是莫大的,難以想象的殊榮了,嗚嗚!’

權杖感情實在太充沛,說著說著就又哭了起來。一時半會巫嶸竟分不出它究竟是發自內心還是陰陽怪氣,不過這不重要,畢竟對他而言這不過是個不可信的工具杖罷了。

“我要你劃開怨氣屏障。”

巫嶸命令道,也是一種試探:“讓我進去。”

‘樂意為您效勞,不過就算受到懲罰,忠誠的道格還是要說,您現在趁機把那個奇奇怪怪的天師弄死是最佳選擇,哦,贊美您,希望天師有事。’

絮絮叨叨的權杖在怨氣屏障上一劃,原本堅硬不可摧的屏障就像黃油碰到熱刀,輕而易舉劃開了一道缺口。奇異的是怨氣並未從缺口處向外泄露,猶如摩西分海般,從這裏到鬼童處的怨氣分開一條足能讓巫嶸進入的道路。而這時符陣的反應越來越大,整個符陣都在震顫不停,符火如鳳凰火焰熊熊燃燒,幾乎將整個峽谷都化作了一片火海。

形勢危急如此,傅清和南終於不打了。他們一前一後落到巫嶸身旁,傅清一落地目光就釘死在巫嶸手中的權杖上:“邪物。”

‘看什麽看,再看戳瞎你的眼睛,臭傻逼。’

權杖毫不示弱,扯嗓子嚷嚷。

巫嶸:‘他能聽到你說話?’

權杖囂張氣焰立刻熄滅,溫順乖巧如牧羊犬:‘當然不能,只有最邪惡,最恐怖的存在才配聽到我說話,我是說,只有您這種大鬼物才配。’

巫嶸面無表情:‘那你還嗶嗶。’

權杖:qaq

“他已經完全失控。”

符陣中又是一聲刺耳尖嘯,傅清目光從權杖上移開,嚴肅道:“時間不多了。”

是不多了,巫嶸望向南,發現他眼睛已然半開,睫羽低垂,掩住烏黑瞳仁。巫嶸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到仍被他攥在手裏的賀卡。手工賀卡有大一半化作光點,融入到南身周解封的淡淡白光中,只還剩下一小角,和那朵純白的小幹花。

這次南沒有再僵持,他邁步走進了怨念中。巫嶸第二,傅清斷後。怨念濃霧中伸手不見五指,甫一進入巫嶸就發覺他和傅清與南失散了。明明走在同一根符繩上,前後距離很近,但他們的消失在進來的一瞬間。巫嶸低頭,發現腳下踩的符繩竟不知何時變成了染滿血跡的石板地面。

嘶嘶——

龐大爬行動物與地面的摩擦聲傳來,巫嶸回頭,發現是渾身漆黑腐爛,粗如千年古樹的蟒靈。它直沖沖向著巫嶸爬來,不閃不避要從他身上碾壓過去。正常人這時都會下意識躲閃,但巫嶸沒有動。蟒靈穿過他的身體,急匆匆向著前方爬去。

是幻覺。

不用看都知道,蟒靈趕赴的方向定是庫庫卡被惡犬反復吞噬的場景。巫嶸看向自己的手,銀白權杖仍在手中,鑲嵌在杖身上的翡翠寶石閃閃發光。他若有所思拿起權杖,試探般故技重施沖面前幻境一劃。無形的水波紋蕩漾開來,幻境竟真在他面前緩緩消失,回到狂風怒吼,黑霧彌漫符火燃燒的現實。

他仍站在符繩上,兩側是萬丈深淵,只要剛才巫嶸稍一躲避恐怕就會墜落下去。但明明回到了現實,傅清與南卻仍不見蹤影。

‘好久不見真實幻境了。’

權杖小聲感嘆道,情緒有點復雜。巫嶸發現它很喜歡嘮叨,就像上了年紀,藏了一肚子故事的老人。不用人多問就主動叨叨起來。

‘唉,當年就這個孩子還算可愛,想當初……咳咳,咳咳咳。”

權杖一通做作狂咳,話語戛然而止。就像那些討厭的,話只說一半,故作神秘的人。但巫嶸卻覺出它有幾分心虛,似乎透露了什麽不該說的事情。

當初?

巫嶸將這點記在心裏,暫時壓下不談,而是問道:“什麽是真實幻境。”

‘這是印第安小子和他那條大蛇的能力,很有趣,它能依照人的內心,創造出和現實幾乎相同的幻境來。’

巫嶸沒向下追問這件事似乎讓權杖有些失落,它用也不知道是遺憾還是心虛的語氣飛快道:‘如果被困者分不清那是幻境,就會被困在其中。是的,這種能力和尋常幻象不同。那是真實有一處屬於幻境的虛幻空間,不僅會迷惑人的精神,也會禁錮他的身軀,所以被稱為真實幻境。按個天師小子就是被關進真實幻境裏了。’

‘旁人無法幫助喚醒,只能靠他自己辨別真假,勘破幻境然後出來。說實話,您其實可以離開這裏,忠誠的道格保證您不會受到任何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