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被冷酷血瞳凝實的白牯仿佛被老鷹盯住的雛雞,死亡陰影籠罩下他似乎回到上輩子,自己死亡的殘酷畫面走馬燈般從腦海中略過,恐懼讓他頭腦嗡嗡作響,眼前發黑。半晌白牯才回過神來。

巫嶸並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身後。

白牯身後是徹底碎裂的落地窗,周信鴻的書房在周家大廈三十層,從這裏居高臨下能俯瞰半個揭陽。蒙蒙雨霧排排路燈映成橘黃顏色,燈光映照在雨絲上,從破碎落地窗映進來,淡黃光斑中,有一瘦骨嶙峋,畸形扭曲的瘦長鬼影。

被白玫尖嘯聲吸引而來的鬼怪陸續到達周家大廈,它是第一個。但鬼影延伸的方向卻並非白玫,而是巫嶸!冷汗從背後滑落,白牯死死盯著巫嶸的影子。他仍站在原地沒動,影子卻如同有自我意識般向鬼影伸出手。如同撲火飛蛾,鬼影興奮激動地主動撲進巫嶸影中,被黑影撕碎吞噬,同一時間巫嶸喉結動了動。

咕咚。

鬼影被他吃掉了!

巫嶸視正在蛻變為鬼王的白天後於無物,影子接連吞噬了十數被吸引過來的鬼怪。而那些鬼怪狂熱主動,近乎虔誠獻身的姿態更令白牯毛骨悚然。他和巫嶸之間有血契,能清晰感受到現在的巫嶸就是巫嶸,並非被他體內大鬼占據靈異復蘇。

但現在的巫嶸明明是一個人啊,他又怎麽可能吞噬惡鬼?!

白牯額頭冷汗直冒,恍惚間他心頭劃過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這些鬼怪的朝聖,究竟是對即將蛻變為鬼王的白天後,還是對巫嶸?

吞吃了這麽多的鬼怪,巫嶸卻沒露出半分滿足神情。破碎靈魂上仿佛有無數大小漏洞無時不刻漏著風,彌漫出深入骨髓的饑餓感。靈魂深處似乎有冰冷森寒蔓延上來,如同萬年寒冰下凝成的火焰。他的力量,這是屬於他的力量。只是還隔了一層膜,吞噬的鬼魂不夠。

不夠讓他復蘇。

巫嶸不再看源源不斷從窗口爬進來的鬼怪,而是看向白玫的怨魂。濃黑怨氣從她纖細肩胛處噴薄而出,如同漆黑華麗的惡魔翅膀。左側天使翅膀卻極為瘦小,支棱出慘白畸形的骨骼。她心中沒有任何美好,荒蕪寂寥。寬大厚實的惡魔羽翼將她包裹,白玫如初生蜷縮在翅膀中,宛如沉睡。但越發恐怖的威勢卻從她身上彌漫開來。

仇恨驅使著她向鬼王蛻變。

巫嶸盯著那怨念陰氣組成的龐大黑翼,舔了舔嘴唇。

他更餓了。

——

轟隆!

震耳欲聾的轟鳴響聲和炸藥火光逼退了濃郁如黑夜的陰氣,全副武裝的行動隊員飛速在暫時清開的路上撒上攙著銀粉的朱砂。他們已突破到周家大廈十五層,越來越接近恐怖怨念的源頭。

被周局帶來的全都是最精英的特警,思想忠誠信仰堅定。即便如此他們也快要壓制不住本能的恐懼,被越發濃重的鬼氣壓的近乎窒息。

這可是快要蛻變成王級的厲鬼啊,獨自帶領一支小隊的周巡防護面罩下臉色發青。膽小鬼瘡又想往腸子裏藏,但周巡卻不能躲藏。他帶隊迅速清理怨念形成的小鬼,隨後馬不停蹄繼續向上方挺進。周家大廈正在揭陽市中心,附近正是最繁華的商業大街,不遠處是居民樓。

誰能想到周信鴻喪心病狂,竟然在自己書房裏藏了個能蛻變到鬼王厲鬼!

又有隊員撐不住強大威壓,臉上青筋暴起距離靈異復蘇只差一步。他不能再前進,只能在簡單處理後被暫時留在這裏。周巡小隊任務艱巨,絕不能讓鬼氣怨念彌漫出去危害到人民群眾。他們的動作要快些,再快些。周巡叩了叩耳麥,行動隊員們緊跟在他身後,面容堅毅。

人的信仰和意志能壓制惡鬼,但有些人卻比惡鬼更要恐怖。電梯早不能使用,周巡小隊從樓梯繼續向上突破,朱砂銀粉騰起的霧氣中,防護服內周巡咬緊牙關,汗流浹背。高等鬼怪的威壓如泰山壓頂,重重壓在他一向挺直的脊背上,仿佛背了幾百斤的重物,寸步難行。

周巡果決咬破舌尖,吞下一口熱血。鮮血將喉嚨中的鬼瘡浸的鮮紅透亮,森然鬼氣湧出扛住壓力。他身後的隊員們也驅動自己養的鬼怪,扛著重壓繼續向前清理。

鬼王的威壓真的如此恐怖嗎。

“樓上不止是白玫。”

在周家大廈二十五前往二十六層的樓梯上,兩個人影閑庭信步般繼續向上。為首的是周局,他一身黑銀相間的警察局長制服,神情冷峻。眉心豎縫已然開啟,露出一只猩紅骨碌碌轉動的眼球。肉眼不可見的血霧從眼球中噴湧而出,碰觸到血霧的陰氣怨念全都被腐蝕幹凈。

“至少還有一頭厲鬼級的鬼怪。”

周局神情嚴肅凝重,事態發展遠超過他的想象。周信鴻罪大惡極當死,面對這個周家敗類,嫉惡如仇的周局主動請纓,恨不得將周信鴻千刀萬剮。但眼下當務之急卻是阻止白玫復蘇,保住揭陽城萬千民眾。他之前得到的消息只是周信鴻有可能禁錮白玫靈魂,卻不知道她已被仇恨怨念浸染,即將晉升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