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宮廷盛寵(5)

宋疏一言不發地看著男人, 臉色變了又變,最終屈起手指在對方額上敲了一下,把候在外頭的太醫放了進來。

有外人在的時候, 桓帝通常會維持他冷面帝君的形象,偏今日一直緊緊盯著宋疏,捉住他的手死活不放, 活像一只可憐巴巴的大狗。

這又是犯的什麽病?宋疏莫名其妙。

什麽……愛不愛, 他是主人, 當然喜歡自己的狗勾了, 但如果要他把這話說出來,到底有些臉熱, 更何況是在這種情況下。

傷成這樣不好好治病,腦袋裏一天到晚想什麽呢。

那刺客的劍上確實有毒,不過因為傷口不深, 只需將被毒爛的腐肉挖掉, 再喝幾副湯藥排毒便可。

挖腐肉不是件輕松的事,荒郊野嶺的也不可能像宮裏那樣家夥和麻藥都齊全,幾乎就是以烈酒淬刀, 然後直接往肉上紮了。

宋疏主動坐近了一些,桓帝的腦袋立刻貼過來埋進他的頸窩, 也不亂動,就安安靜靜地貼著,鼻息熾熱滾燙, 熏紅了他一小片雪白的肌膚。

“別怕。”宋疏揉了揉男人腦袋後的長發,擼毛的手法純熟, “疼你便喊。”

“為何不回答?”桓帝卻還在不依不饒, 圈住他的腰往他身上貼, “你其實根本就不愛朕,對麽?”

“……”

馬車內的空間這樣小,即便是貼著耳朵說話都不可能防住第三個人,年輕的陸太醫手一抖,額頭滲出些冷汗來。

“陛下,臣、臣要動刀了。”

桓帝哪顧得上理他,一個勁咬宋疏的耳朵,把人的腰都舔酥了,“你說話,快說,嗯?你心裏到底有沒有朕……”

宋疏就沒這麽窘迫過。

“你出去吧,我來。”

強裝鎮定地從太醫手裏拿過刀,他笑著道。

陸太醫立刻退出馬車,寬大的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車廂內傳來一道清冷好聽的聲音,不過語氣不太穩,“陸太醫,陛下除了劍傷可有其他病症,我看他……嗯…情緒不太穩定?”

啊這……

“回殿下,這毒藥性烈,可能刺激到了陛下的精神,等到毒性褪去便沒事了。”

“嗯……好。”

陸太醫當然是在胡扯,但不扯也沒辦法。

早聽說陛下寵愛雲臻皇子,但誰能想到陛下私下裏居然……罷了罷了,可不能說些大不敬的話,威嚴英武的陛下絕對是受了毒藥的侵害才這樣不正常的。

車廂內,宋疏跨坐在他腿上,親手把他的腐肉一一剔除。

他雖懂一些醫術,但不可能有太醫手法利落,然而桓帝一聲沒喊疼,抱著他的腰把額頭抵在他肩上,連呼吸的幅度都沒有變,仿佛被刀刃破開血肉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樣。

“不疼?”宋疏轉移他的注意力,和他說話。

“沒有這裏疼。”桓帝敲了敲自己的心口,“你不愛朕,朕難過。”

“……”

宋疏不吱聲了,直到處理幹凈傷口、敷上草藥、再徹底包紮好,仍舊坐在桓帝腿上沒動。

他在思考。

自己穿梭於各個世界就是為了讓勾陳能回到身邊,無疑是喜歡且希望和對方永遠在一起的。這麽多世以來,宋疏也早就默認了和對方的戀人關系,對他的執念和深情欣然接受,並且盡可能地給予回應,這樣的,是愛麽?

是他曾經排斥的,認為會使人變得盲目的愛麽?

如果是的話,他的愛相較於對方,似乎顯得太過單薄。

……以至於不敢對桓帝說出那句話。

……

回宮的進度因著這次的意外耽擱下來,他們在沿途一個官員的府中歇腳,準備等到桓帝傷養好再啟程回宮。

毒素作祟加上這段日子郁結於心,桓帝當晚發起了高熱,整個人燒得滾燙,宋疏從夢中醒來的時候還以為身後貼了一個火爐。

連忙把太醫喊進來,把脈的過程中男人都一直抱著他不撒手,喃喃低語的全是他的名字,叫人聽得清清楚楚。

“殿下。”陸太醫開完了藥,確認桓帝沒事之後,忍不住喚了宋疏一聲。

宋疏擡眸看他。

“陛下原先精神就有些不穩定,易怒且易躁。臣懷疑,現在陛下的情緒全部轉移到了您身上,您是陛下的心病,也只有您才能徹底醫好陛下。”

陸太醫垂著頭掃了一眼兩人緊緊交握的手,低聲道,“您何不給陛下想要的答復呢,哪怕只是為了陛下的病……”

宋疏沒出聲,片刻後擡了擡手,讓陸太醫退下了。

貼在掌心的臉頰依舊滾燙,他鋒利的眉緊緊蹙著,蒼白的膚色泛出不自然的紅,俊美中雜糅了一絲頹然,和平日裏的囂張乖戾相比,沒有絲毫攻擊性。

宋疏想起了桓帝對自己道清身世那日,黑暗裏流露的陰郁和不安。因為童年產生的傷害,即便桓帝成了天底下最有權勢之人,本質上也是極其缺愛的,而自己是他唯一在乎之人,所以才會這樣,執著於他的一句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