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渡人渡己一念之間(第2/2頁)

季禎不吃這一套,罵道:“仙門剛才逼我去死,仙門是什麽東西?”

他才沒有拿什麽心軟饒恕人的毛病。

季禎說完話,余光看見江熠回頭,他連忙擡起一只虛虛地擋在自己的眼前,也像是想要把江熠的腦袋給推回去,“別,別管我,就是吵嘴罷了。”

江熠將他的手拿下來,掀起眼皮去看懷訊。

只這一眼就如千金威壓,讓懷訊身子一沉,肩膀都垮下去。

他強撐著開口,“江重光,你若此時回頭,還不是無路可退。”

“誰告訴你我無路可退?”江熠握住季禎的手,雲淡風輕地說了一句。

季禎許諾過他的,季禎就是他的退路。

受到火刑的修士們並沒有得到解脫,他們在江熠的視線中,就像是易燃的煙火,一簇一簇迅速燃燒湮滅,在光線昏暗的廳中綻放出絢爛的色彩。

江熠冷峻的臉龐在五彩光芒的照耀下,難以言說地顯示出一些邪肆來,有種讓人驚心動魄的侵略性。站在他身後的季禎無法看見江熠臉上的表情,幾乎有點脫離情境地在想江熠剛才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他臉上的神色在這一瞬間帶著與江熠完全不同的單純與純粹。

什麽是退路在這個瞬間有了解釋。

就好像是黑暗與純白之間的唯一一絲牽連,就像水與火的交界地帶,就像是開在蒼涼荒漠中一朵不合時宜又讓人慶幸存在的一朵小花。

暫時沒有受到波及的修士們大多都是修為不深的,他們無能為力,大多瑟縮著往後退成一團,盡量離江熠遠一點,唯恐自己被注意到,卻也被當下情景驚愕到,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季禎身上。

火苗忽然熄滅,才喚醒了眾人神志一般,他們這才注意到江熠的視線已經落在他們的身上。

江熠執劍往前慢慢走去,劍刃在地面摩擦出一道淺淺的火花,雷電還在他周身圍繞出淺藍紫色的花火。

隨著江熠的腳步靠近,鋪天蓋地的新鮮死氣卷來。

死意和新鮮是自相矛盾的,但這死氣的確新鮮,仿佛剛才死去的修士們都成了江熠的肥料一般,被他的意志裹挾著往前翻湧。

季禎有些回過神來,有些意識到江熠想要做什麽,開口叫了他一聲,“重光,”

那些身帶罪孽,道貌岸然的修士,比如江恪,季禎毫不介意江熠殺死他們,可是剩下的人之中,有些大概罪不至死,還有一些純粹只是類似西陸的小修士,是不該死的。

還有一個人與季禎有相同阻攔的意願。

西陸。

他強忍著對江熠的恐懼,拿出自己簡陋的佩劍朝著江熠指去,雙手顫抖著,顯然是很怕,也清楚知道江熠也許不消動動指尖,自己就會殞命,可西陸還是站在了所有人的前面。

“江,江少主,”西陸的嗓音也抖得厲害,“請住手,”

江少主三個字在江熠耳朵裏幾乎刺耳,他目光一沉,身上的死氣四溢,毫無阻擋地朝著西陸而去。

“西陸不要!”季禎高聲道,他想要往前沖去拉一把西陸,也許能救下他,然而江熠一把將他擋下,季禎眼前一花,無意識地倒在了江熠的懷中。

“季公子!”西陸也著急了,一時忘了驚恐。

腦袋裏同時響起自己師父從小慢慢教給他的許多道理,什麽是擔當,什麽是修道。

修道絕不是以他人的犧牲來滿足自己的欲念,更不是以他人為自己登天的工具。修道是對天下蒼生均有憐意,修心修身,渡人渡己,若是必要,舍身殉道也無不可。

犧牲自我而非他人,只在一念之間。

西陸緊緊閉上眼睛,將手上的劍高高舉起,那把十分窮酸廉價卻又陪伴了西陸多年,從未發揮過法力的佩劍忽然之間金光大作,化出漫天柔光,消散了江熠隨手一揮的死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