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你幹嘛!

如何選擇對於江熠來說是個十分新鮮的命題。

人這一生會面臨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選擇,從早上吃包子還是饅頭,到是與非對與錯。連季禎也不是沒有不能如願而必須做出選擇的時候。

可江熠不能說從未有過選擇,但的確很少做選擇。對於他來說,什麽是對什麽是錯是有明確標準的,對就是唯一選擇。

當選項被模糊與限制的時候,那就是沒有選項。

也許是心魔對江熠的影響還在,季禎的問題過後,他也產生了一個從前來說近乎荒唐的念頭。

為什麽他沒得選,沒得舍?

是誰讓他一板一眼的生活,是誰給了他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的限制?所謂對雲頂峰的責任,要修成正道,真的是他唯一能走要走的路嗎?還是說這從一開始就是江恪強加給他的?

江熠一時如同處在風眼之中,目視著周圍狂風呼嘯席卷,矛盾碰撞。

季禎說那番話多少知識意氣用事,為自己心裏暢快。他無法確定江熠有幾分在乎自己,因此也並不清楚那番話在江熠心中激起的波瀾。

有舍有得是不錯,但照著上輩子那個夢境來說,即便現在江熠可能有點喜歡自己,可季禎覺得大概率被舍棄的還是他。

所以季禎說完那番話,只圖一個心中暢快。

江熠背對著季禎一動不動,季禎盯著他的背影,腳步慢慢往外挪。等他摸到門閂,安然把門打開,季禎才松了一口氣。

門外的江蘅看見門從裏面開了,立刻上前一步,見是季禎,他的目光隨即從季禎身上越過,落到房間裏江熠的身上。

猶豫一瞬,江蘅還是大步走進房內,他面色深沉地喚了一聲,“重光。”

季禎已經摸到門外,他逞過勇了,剛才卻看見江蘅的脖頸上那道深深的勒痕。回想江熠前面的瘋樣,季禎覺得自己還是不攤渾水來得好,

“那我先走啦?”季禎聲音不高不低,恰好是個說出口但影響不到房裏人的音量。

他說完以後也不是真的等待江熠或者江蘅給他準許和回應,只是求個理直。

季禎一退出房門,若華便迎上來將他往外拽,小姑娘方才受驚還未緩過來,眼睛裏紅紅帶著淚珠子,說什麽都不願意讓季禎同雲頂峰的人摻合了。

季禎想想也是,幹脆由著若華把馬車裏收拾出來,直接睡馬車裏得了,

單獨被留在屋裏的江熠和江蘅,自然有許多話要說。

江蘅的修為同江熠比,差了一大截。這是天賦上的差距,並非努力就可以輕易彌補的。江蘅對兩人之間的力量差距也清楚明白,故而剛才被扼住脖頸的那會兒裏,他更加驚駭於江熠力量的暴增。

他和江熠有力量差距沒錯,然而那差距本來不該打大到他物還手之力。

且撇去力量差異,如此失控的江熠也不合常理。

若是為了季禎,江蘅顧不上自己,立刻追問江熠,“重光,你知道方才你的所作所為有多失態?”

他少有對江熠語氣如此嚴厲的時候,然而責備出口卻沒有得到江熠的任何回應。

“重光?”江蘅繞到他身前,發現江熠的目光沒有聚焦。

似乎是愣了片刻,江熠才注意到眼眸裏出現的江蘅,他的視線慢慢回溫,語氣一如往常,“抱歉,師兄,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清心,禁欲,你都忘記了?你方才哪裏有清心禁欲的模樣?”江蘅平時極少在江熠面前端起大師兄的架子,此時三言兩語卻充滿了江恪的影子。

江熠有些恍惚,又像是恍然清醒過來一樣,低聲說:“師兄,你這樣子和師父很像。”

江蘅此時的一言一語,和江恪從小對江熠的教導和要求一模一樣。

江熠的情狀很平靜,但因為平靜而顯得超出尋常的古怪離奇。江蘅聯想到方才江熠的失控,他的修為大漲,心中忽然有了個自己都覺得近乎荒唐的猜測。

他一把抓住了江熠的手腕,用自己的靈力去感受江熠體內的靈力。

江熠任由他抓住自己的手,並沒有反抗的意思。江蘅的靈力在他體內穿梭自如,在江熠體內渾身運過一遍,原本皺起來的眉毛才松開,且內心大大松了一口氣。

江熠的體內並沒有魔氣,起碼江蘅感受不到。

江蘅沒有因為自己的傷怪江熠,他更從大局出發,對江熠說:“師弟,你要記得下山來是為了什麽,要做什麽,兒女情長斷不是正道,師父也不會容許你如此墮落,難道僅僅是一個季禎就讓你忘乎所以了?”

“我沒有因為季禎忘乎所以。”江熠說。江蘅此時反復提及江恪,讓江熠的心魔躁動不已。

“為什麽兒女情長是墮落?”江熠問江蘅。

這是江恪的說辭,從前江熠不問不疑,現在忽然問起,讓江蘅一是沒有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