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墜落
寒風呼嘯, 天台之上,吹得衣擺獵獵作響。
樓下手電筒的光亂晃,照到眼睛的時候, 刺得曾哥微微眯起了眼睛。
或者,應該叫他曾歌才對。
他站在沒有護欄的天台邊緣,一手持刀,挾持著一個不住發抖的男人。男人的脖頸被刀鋒割出了一道血痕,滲出來的鮮血流進衣服裏, 恐懼之下他卻感覺不到脖子的疼痛,因為他幾乎只有腳後跟還站在天台上, 曾歌甚至不需要動刀, 只要一松手他就會墜下有十五米多高的天台。
樓下是堅硬的水泥地,即使摔不死也要去半條命。
曾歌沒有注意男人的哀求聲, 他認真地傾聽掠過耳邊的風聲。
樓下的人喊了什麽, 曾歌也沒有留意。
早先時候他還在聽,但聽來聽去都沒什麽新意, 無非是一些讓他放下人質放棄抵抗,爭取從寬處理的話。沒有人提及九年前的悲劇, 曾歌覺得索然無味。
在那個午後,他聽完老人的委托, 就沒有想過回頭。
身後響起嘭的一聲響, 通往天台的鐵門被人撞開。
曾歌一動未動,聽到腳步聲時他就知道來人是誰。他對陸仁實在是太熟悉了, 熟悉到能輕易分辨出他的腳步聲。
“曾歌!”陸仁啞著嗓子喊他的名字, 劇烈運動後喉嚨裏都冒著血腥味。
曾歌突然間感到了愧疚。
陸仁向前走了一步,唯恐驚動曾歌,又停下腳步, 只喘著氣勸導:“曾歌,你別沖動,有什麽事情我們一起想辦法……”
曾歌笑了笑:“陸仁,我現在在殺人。”
陸仁啞口無言。
曾歌漠然將刀鋒又往後抵了些許,有些凝固的傷口被再次撕裂開。陸仁不想他殺人,沒有立場阻止他復仇,又不希望他被懲罰,世界上哪有那麽好的事。
被曾歌挾持著的男人,冬溪的班主任鄭培涕淚橫流,他連哀求都不敢喊得大聲,只要聲帶的動作一大,刀鋒就會往他脖子裏深入幾分。他聽到有人來到天台,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忍著痛喊道:“救救我!救救我!”
陸仁指甲掐著自己的手心,好像只有這樣能讓自己冷靜下來。他注視著曾歌的背影:“……為什麽要殺他?”
曾歌笑了一聲,卻沒有回答他,而是微微垂首湊到鄭培耳邊,慢條斯理問道:“你還記不記得韓柳?”
陸仁看見鄭培的身體明顯地顫抖了一下。
“說話呀,”見鄭培久久未答,曾歌手上的刀在他脖子上劃了一下,“記不記得韓柳?”
“記、記得。”簡簡單單一個詞,鄭培說出口時卻顫得不像話。
曾歌問:“你覺得她墜下樓的時候,害不害怕?”
鄭培小幅度地搖著頭:“不是我殺的她,不是我殺的她啊!”
“確實不是你害她跳下樓的,”曾歌冷聲道,“但是她被關在那裏,沒有你的責任嗎?”
鄭培渾身發涼。
是和他脫不了幹系……可是不管怎麽說,也不是他把韓柳鎖在衛生間裏的啊!
“我知道錯了……可我沒想要害她呀,我也想不到她們會做出這種事!”鄭培一瞬間看到了生路,聲音都擡高了幾分,“你去找那些真正害了她的人,應該被報復的不該是她們嗎?”
“她們嗎……”曾歌輕聲道,“你應該知道,寒假的時候裝修隊裏失蹤了許多人吧?”
鄭培的身體僵住了。
他有聽說過裝修隊的事,但是學校不允許他們談論,鄭培覺得這件事情與自己無關,也沒有深究。
曾歌說的……是什麽意思?
曾歌和鄭培的對話被陸仁聽得清清楚楚。
他還記得裝修隊裏失蹤的裝修工人的個人信息是曾歌去查的,陸仁詢問這些工人之間的聯系時,曾歌給他的回答是失蹤的人彼此間沒有任何聯系。
甚至連同事這一關系都有區別,有的人是臨時加入裝修隊的,而有的人是這支裝修隊的固定成員。
陸仁不會去懷疑曾歌,他輕易相信了曾歌的話,思考女鬼害人原因的時候沒有從失蹤者身上入手,而是認為女鬼夜間無差別對落單的人動手。
可曾歌剛剛說的話,分明是在說失蹤者和韓柳是有關聯的。
陸仁說不出話來。曾歌他,究竟隱瞞了多少事情?
曾歌聲音裏帶著笑,好像在說什麽令人愉悅的事情:“失蹤的第一個人,他戴著它老婆送給他的一塊懷表,而那塊表是他老婆從小用到大的,可以說看見那塊表,就可以知道它的主人是誰。很不巧他的老婆當年就是朝陽中學的學生,更不巧的是,她和韓柳同一屆。”
“那個人失蹤後他的老婆去找他,雖然懷表不在他身上了,但是沒關系,那張臉即便衰老憔悴了那麽多,韓柳也不會認出來的。”
“第三個人是韓柳一個同學的同胞弟弟,長得和他姐姐幾乎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