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第3/5頁)

“……”

面對‘小和尚’的粗俗,言溯的面色僵硬了一瞬。

“出家人不打誑語,萬物皆有靈氣,只是一只誤入捕獸夾的幼獸,我怎能見死不救?”

紀厘冷笑反駁,“見死不救?若不是我路過,你命早就得搭進去了。”

“幼獸無辜?那群餓狼可不會念及你的心善。”

“前有佛祖割肉喂鷹,今有你舍身獻狼,若佛家講究得都是這類功德善事,當真可笑至極!”

向善是好事,但凡人不會知道——

編織這些規矩束縛、誆騙信徒的漫天神佛,沒一個好東西!

紀厘對於角色情緒的把控很到位。

一連三句的質問,層次遞進的語氣,將塵一內心的憎惡清晰地表達了出來。

監視器前的徐成和秦櫟看見這一幕,不約而同地露出一絲贊賞。

拍攝還在繼續。

徐晏之飾演的言溯胸口起伏了一瞬,顯然是被氣狠了。

“萬物皆有命數!即便我今天死在了狼群堆裏,也是上蒼注定好的果。”

“我是中都國的皇子,更是帶發修行的僧人,我的一言一行皆有神佛盯著,用不著小師傅你來教訓。”

“天下那麽多害人性命的邪妖鬼怪,哪一個不比狼群更可殺?我寧願死在惡狼口中,以命換命積德,也好比被妖物掠去性命!”

言溯的話聽起來迂腐,但卻是每個佛家僧人都秉持的信念。

“妖物?”

紀厘飾演的妖僧眼底凝固起寒意,撐起掌心朝他腿上的血洞狠狠一震。

“卡。”

徐成當機立斷的喊下中止,“造型師呢?趁著演員狀態還,趕緊把傷口清理掉。”

電影這裏有一個轉折。

原本還不想在言溯眼前暴露身份的塵一,還是忍不住動了手。他沒想著殺人,而是用對方最看不起的妖術瞬間將傷口愈合。

工作人員趕緊上來幫忙,不過五分鐘的休整,拍攝重新開始。

徐晏之飾演的言溯看見自己愈合的血洞,以及完全消散的痛苦,露出震驚的神色。

“這……”

“忘了告訴你,我就是貨真價實的妖物。”紀厘起身,居高臨下地望著他,“被我救下來的滋味如何?”

去救狼崽,結果差點死於狼口;不願被妖物奪取性命,最後卻被妖物所救。

不可笑嗎?不可悲嗎?

活在這個荒唐的世界裏,遵循著不知道是誰定出來的規矩,還自以為窺得了一切真理,多無趣啊。

“……”

“中都國的大皇子,一生下來就被認定是神佛轉世,總有一天會得道飛升,所以舉國都奉你、敬你為尊,甚至連當今新皇都拿你沒辦法。”

紀厘一句一步繞到他的身後,附在他的耳畔低笑,“你知道我在很早之前,就聽過這個類似的故事嗎?”

攝像師提著設備正對著他們的前方。

鏡頭裏,徐晏之和紀厘露出截然不同的神色——

一人蹙眉,迷茫而無措;一人冷笑,不屑而陰狠。

這一刻,兩個角色的對戲張力顯得尤為美妙。

“你到底想說什麽?”

“你知道怎樣才能飛升成神佛嗎?”紀厘又繞回到了徐晏之的跟前。

他伸手捏住了的徐晏之下顎,讓對方閃躲的目光必須和自己對視。

眼尾的誘紅色濃了不少,一抹痛而無力的悲涼暗藏其中。

宿朝的覆滅是他心裏永遠的痛,在這百年間的午夜夢回反復,忽地達到了頂端。

“在你飛升的那一日,中都國將會變成一個巨大的血祭陣法,所有的百姓都會命喪其中。”

“百姓們死前會大喊著你的姓名,祈禱著讓你救下他們,瀕死前爆發出的信仰是最濃郁的。”

“你得到的這些信仰,立刻就能成為神佛,他們只會成為你飛升道路上的墊腳石。”

就像一百年前的宿朝。

所謂的佛命皇子,不過滿天神佛丟下了一顆棋子。所謂的得道飛升,也是一場從出生起就策劃好的陰謀。

歷史重演。

如果中都國真成了下一個的宿朝,那就了他四世的言溯又該何去何從?是默認了這個神佛規矩,還是會像從前的他一樣逃離?

“……”

徐晏之盯著眼前的紀厘,心臟像是被什麽突然攥住了,疼得難以呼吸,一抹動容的水光晃入他的眸底。

這是脫離於劇本的情緒塑造,在這一刻顯得尤為真實。

因為徐晏之徹底被紀厘帶入戲了,他從後者的長段敘述中,感受到了塵一對於國滅家亡的愧疚和空洞。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紀厘停在徐晏之下巴的手抽離,轉而又撫上了他的臉頰,指腹微微蹭過對方微潤的眼角。

“你哭什麽?我不過是同你講了個假故事,難不成還當真了?”

“無論是妖還是人,事實就是我救了你,總值得一句道謝吧?”他緩緩湊近,近到兩人的呼吸聲都能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