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噗通。

紀厘聽見自己分明的心跳聲,不著痕跡地咽了咽幹澀的喉嚨。

剛入行演戲時,他不覺得緊張;第一次領獎時,他不覺得緊張;遇到輿論紛爭時,他也不覺得緊張。

可現在的他受制於秦櫟的掌控中,莫名緊張得不像話。

對方側著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連呼吸聲都帶著溫熱而撩人的醉意。

紀厘不敢動,深怕自己一個輕微掙紮,雙方就會擁有更親密的接觸。

紀厘緊著心弦發問,“櫟哥,你是不是喝醉了?”

秦櫟握在他手腕上的力道微微加重,一字一句地問,“你希望我是喝醉了,還是沒喝醉?”

秦櫟在試探青年的意願,也在克制著自己的沖動。

他在酒桌上借著元已非等人的設局,故意晃出幾分醉意;和青年交談時,也透露了自己暫時來這兒休息。

自從踏入休息的那一刻,他就眼巴巴地守在了門內。

他在賭,賭青年會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心意落在他的身上。

敲門聲響起那一刻,秦櫟內心升起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感,他近乎沖動地想要就這麽戳破那層關系紙。

但是下一秒,他就感受到紀厘緊繃的身子。

青年似乎小心翼翼的,不敢有大幅度地掙紮。

秦櫟被酒意侵擾的理智迅速歸攏,又莫名亂了分寸——他好像嚇到對方了。

“……”

紀厘沉默著。

成年人的世界,有些話即便不說透,也能明白其中的深意。

紀厘不否認,他對於秦櫟是有那麽一點超出於正常範圍的關注和情愫,但他把這一切都歸功於對方的過於優秀。

畢竟,秦櫟的樣貌、談吐、能力擺在那裏,是無數人欣賞甚至欽慕的存在。

但僅限於此。

紀厘一心想著重頭再來的事業,愛情從未出現在他的考量範圍內。

他不想為了一時的情感沖動,毀了一段能走得更長久的朋友關系。

更特別的是,讓他在意的這個朋友還是秦櫟。

萬一醒酒後,雙方的理智復原,這又算個什麽關系?

他暫時理不清,所以不能胡來。

紀厘抿了抿唇,低聲回答,“……我給你帶了解酒藥,但是水杯被你打翻了。”

秦櫟無奈輕笑一聲,“怪我。”

怪我太沖動。

他松開對青年的壓制,起身,“茶幾上有礦泉水,解酒藥呢?”

紀厘將手心裏攥得緊緊的藥片拿出,輕聲嘟囔,“幸好我拿緊了,酒店服務員說只剩這一片了。”

秦櫟被他逗笑,仿佛剛剛被婉拒的郁悶都消散了不少,他盯著青年對方的藥片,低嘆一聲,“我突然手有點酸。”

“……”

紀厘看出他的故意,一時間有些無奈。

他撕開藥品單獨的外包裝遞到男人的嘴邊,埋怨道,“三歲小孩吃藥才要喂。”

秦櫟眼裏劃過一絲滿足,也不反駁對方的小聲念叨,他快步走到茶幾邊上給自己灌了一口水,合著藥片下肚。

秦櫟揉了揉發脹疼痛的太陽穴,有些疲憊地跌坐在沙發上。

在參加殺青宴之前,他還連軸轉工作了將近二十個小時。

秦櫟酒量是不錯,但這麽多杯酒液下肚,有醉意也是真的。

“外面太吵了,估計還得有一陣鬧,陪我在這兒坐一會兒吧?”

“好。”

紀厘從來不是那種扭捏的性子,幹脆應話。

剛剛的小插曲被兩人默契翻篇,只當是被醉意挑起的一瞬間的情不自禁。

兩人分別坐在長形沙發的一角,秦櫟松開自己黑襯衫最頂端的那顆鈕扣,透透氣,這才眯眼靠躺在了沙發枕上。

紀厘看出被他掩蓋的疲態,“櫟哥,最近很忙嗎?”

“有個電影項目,前期制作團隊的外國主管突然跑路了,進度延誤得讓人頭疼。”秦櫟說。

原本預計下半年九月份就能開機的電影拍攝,估摸得推到年底再進行。

“那中間空档期呢?你有想法要進組嗎?”

秦櫟的上一部電影《天下邦國》的拍攝,已經是去年上半年的事情了。

“想要找到一個能有超越性質的電影劇本,對我來說不容易。”

秦櫟提及這事,眼底溢出一絲壓抑許久的無奈。

“圈內圈外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又有多少人表面迎合,背地裏卻在等著看我秦櫟的笑話?”

不接電影,有人說他走下坡路。

接了電影,一旦導演節奏有失誤、編劇劇情有漏洞、劇組制作有疏忽,最直面承受壓力和聲討的,都會是秦櫟這位有名有姓的主演。

紀厘聽見這話,眼裏劃過一絲了然。

越是站在影壇巔峰的人,在考慮劇本時就越慎重。

秦櫟從出道以來,所走的每一步路、所接的每一步電影,就都沒有翻過車,他被大眾神化的同時,頂著更大、更重的壓力。

只不過,秦櫟擁有一顆強大的內心,習慣用雲淡風輕來掩飾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