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章 老人

話音落下，老邁的黃牛，拉著古舊的牛車，一步一步，消失在了星空之中。

直到牛車消失，妖鬼一族的三尊聖王才終於不再壓抑情緒，他們看著腳下滿目瘡痍的祖地，不禁怒嘯起來。

“行者匹夫，此仇不共戴天！”

“日後誓滅北鬥人族！”

“要汝族，血債血償！”

只是一擊，妖鬼一族祖地的族人，就死了大半。

當然，相對於幾十年前北鬥星域因八族而死的北鬥人族而言，這大半的族人，加起來連零頭都算不上。

那一段歲月，是人族真正的血淚史，若非當時八族的聖王打起了天陵的主意，驚醒了沉眠其中數萬年的行者聖王，北鬥人族怕是早就淪為奴族，為八族所奴役了。

若真要說血債，人族和妖鬼一族，才是真有無數的血債要其償還！

只是妖鬼一族的聖王不會想到這一點，他只有眼前破敗的祖地，和慘死在他眼前的族人，絲毫不想自己等人幾十年前施加在北鬥人族身上的，簡直比這還要血腥殘暴十倍！

那個時代，妖鬼一族的聖王，動輒拿一顆生命古星上全部的生命祭煉兵器，沒有半點不忍，相比起來，行者聖王一擊滅其祖地一半族人，已經算是仁慈了。

……

星空古道上，牛車跨越浩瀚星空。

楚明坐在車裏，回想起之前那好似大日墜地的一擊，感到心驚，若非親眼所見，他實在是難以想象行者聖王如此枯瘦的身軀，竟然可以爆發出，讓宇宙都為之震驚的強大能量。

不過，在施展出那一擊之後，行者聖王的氣息也變得極其萎靡，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逐漸恢復過來。

他傷的實在是太重了，五大神藏盡崩，這種傷勢，除非是有傳說之中的不死神藥，否則根本不可能挽救。

但不死神藥從來都只是傳說，根本沒有人得到過，是以，這種傷勢，根本無救！

楚明已經看出，如此嚴重的傷勢，行者聖王恐怕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每一次出手，其實都是在壓榨行者聖王那本來就已經不多的壽元。

一代準帝，如今淪落至此，不得不說這是一種悲哀。

而淪落至此，也依然要拖著殘軀，不能死去，甚至為了自己種族的未來，向一群聖王境界的螻蟻暫時低頭，這種品格，深深的震撼了楚明。

曾經楚明心中的行者聖王，是被臉譜化之後的神像，但在這短暫的親身接觸之後，楚明卻是知道，行者聖王絕不是臉譜化的神像，也不是什麽大英雄，僅僅只是一個心系自己種族風年殘燭的老人罷了。

為帝者，都有一顆帝心，每次都是壽元將盡才堪堪破境，可以說行者聖王是一次次的徘徊在生死的邊緣，但他卻始終未改修行之心。

見到一個個同輩人走遠，見到一個個後輩將自己超越，行者聖王也依然保持自己的心意，這是何等堅定的意志？！

但就是這樣堅定的意志，行者聖王在打出那樣一擊之後，臉上卻流露出了一絲痛苦，按照道理，他神藏全崩，其實應該已經死了。

但他卻憑借驚人的意志，讓自己在世上苟延殘喘，神藏一些細微的損傷，都能給修行人帶來無盡的痛苦，又何況是神藏盡崩？！

楚明之前忽略了這一點，直到行者聖王強行壓榨生命，打出之前那足以滅星的一擊之後，見到了行者聖王的虛弱，楚明才想到了這一點。

在許多北鬥人族心裏，行者聖王是偉大的，是智慧的，是無上的，是人族的英雄，是人族的大救星，是高高在上的無敵聖王。

但又有幾個人知道，行者聖王其實只是一個強拖著殘軀的將死老人？！

所以人都只看到了行者聖王那為自己遮風擋雨的高大背影，而不知道這個背影的主人，每存在一瞬間，都要承受多麽巨大的痛苦。

“人老了，不中用了，只是略微擡手，都要用上全身的力氣。”

行者聖王說道，昊天鏡在他周身飛舞，鏡面上意志玄鳥看著行者聖王，楚明恍惚之間，好似看到玄鳥在落淚。

神兵有靈，可以感應到自己主人的處境，是以悲鳴。

“我無礙！”

行者聖王伸手，將昊天鏡握在了手裏，輕輕摩挲著，像是在安撫孩子一般。

某種意義上來說，昊天鏡的確就像是他的孩子。

“前輩，我們回去吧！”

楚明說道，提出了建議，他隱約猜到了老人接下來要去做什麽，心中很是不忍。

他不想老人繼續出手了，對於老人而言，每一次出手不只是更劇烈的痛苦，更是在壓榨生命。

雖然和行者聖王只是初見，但就是這一次見面，繼續的交流，卻是讓楚明已經將行者聖王當成了自己家中的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