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 血色青宵

人們都望著天,自然看不清腳下的顏色。

唯有老人,他倒在地上,躺在逐漸泥濘的泥地裏,他看清了那雨水的顏色。

那分明就是血的顏色。

這不是真正的雨,而是血……

“不對!不對!大家都快散開!”

“阻止他!阻止他!”老人拼命的喊著。

然而此時,他的聲音卻是那麽的微弱,人們的歡呼聲裏,他蒼老的呼喊聲,就像一滴水融入了沸騰的江河,沒有濺起半點水花。

他曾經為自己的經驗和智慧,威望與年齡而沾沾自喜,自以為重。

此刻,當他需要登高一呼的時候,卻才悲哀的醒悟,他只是一個老人……只是一個行將就木,並且連說話都吃力的老人。

當別人需要他,細心聽他說話的時候,他說的話,自然都聽得見。

不需要他的時候,他的聲音,回歸了原本的幅度,失去了光環的擴散。

軟弱且無力。

老了……果然不是什麽值得驕傲和高興的事情。

人們的歡呼聲越來越高。

而那朵泛著血色的烏雲,似乎也在人們的歡呼聲中,快速的膨脹。

更大的雨水飛濺下來,蔓延了所有肉眼所及的山河。

遠處的湖面和河水,開始彌漫上了一層淺紅。

人群裏,有人低頭時,終於發現了不對勁。

越來越多的人高聲呼喊。

再然後,人們就發現,自己的視線正在變得模糊,感官在變得稀疏,身體裏某些力量正在被抽空……

就像是一些原本紮根在他們的血脈、根源、本質、靈魂裏的東西,被直接的、暴力的且蠻不講理的取走。

整個青宵界的眾生,都是太昊仙帝的‘轉世’。

換而言之,如果太昊仙帝想要真正的歸來,就必將收繳天地,從這片他的丹田裏孕育出的世界之中,獲取足夠的支撐能量。

突然的變故,讓人們狂亂起來。

他們開始努力的掙紮,拼命的奔跑,想要去躲避。

於是倒在地上的老人,被數十雙腳踩踏而過。

原本就虛弱的老人,被抽走了某些本質,已然到了生命垂危之際,如今再經踐踏,直接一命嗚呼。

烏黑發紅的血雲,沒有停止它的生長和蔓延。

旻國只是一個起點,很快整個文州便被血雲籠罩。

然後是滄州、眠州、雲州……雷州。

青宵世界,在極為短暫的時間內,便被籠罩一空。

幾乎沒有任何一處地方例外。

說幾乎沒有,是因為……總有一些地方,即便是在青宵界中,卻也算是青宵界外。

主神陳瀟的簡易神國,便是其中之一。

但是陳瀟此刻,卻並不興奮。

更不為自己的先見之明,而感到自豪。

他只是更加的無力,且絕望。

因為他發現,自己的神國正在一股莫名之力的牽引下……上升。

不僅僅是他構造出來的簡易神國。

與他的神格相連,位於混沌之中的真實神國,竟然也被牽引了過來,正在與簡易神國重疊。

那些閃耀在無限神域麾下的諸多世界坐標,此時似乎都模糊的正在映射出一個共同的身影。

陳瀟已經察覺到了!

不……他或許早就應該有所感覺。

只是不願承認,更來不及抽身。

此時一個和尚,腳踩著金色的祥雲,十分靈活的走入了簡易神國之內。

神國內……原本的一切,都在崩塌。

而一些莫名的東西,卻在新生。

陳瀟卻被鎖在神國之中,那原本代表權力的神座,變成了他的鐐銬,那絕世的天使美人們,成為了束縛他的獄卒,曾經為他提供數不清的優秀‘兵源’的世界,將厚厚的重力壓在他的身上。

數十個世界帶來的重量不僅讓他無法動彈,更無法喘息。

他淒慘極了,只能無意義的狂吠。

當看到和尚的進入時,他開始向和尚求助。

“須彌!”

“須彌!救救我!”

“我幫助過你,我給予了你更廣闊的天地。”

“你不是要渡人嗎?”

“今天你渡我,明天我渡你。這就才是佛學真諦,佛家教你割肉飼鷹,何況我是你的恩人……你不能不管我。”陳瀟似乎隱隱感知到了什麽,試圖用語言來打動須彌。

但是須彌和尚卻並不為所動。

他雙手合十,沖著被鎮壓、封印的陳瀟一禮。

“陳施主!此事非貧僧不願,而是貧僧不能……”

“你之神國,便是你苦尋不得,屬於太昊仙帝的腦部仙域,你之神格便是聚攏仙域重生的核心碎片。貧僧欲使天地重生,太昊再臨……所以不能幫陳施主你,還請施主見諒。”須彌和尚一臉慈悲地說道。

只是這樣冷酷絕情的話,用這樣的態度和語氣說出來,只會令人毛骨悚然,一股涼氣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