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刀歌

“還真的……果然是不簡單呢!”林溪此時會不會陷入無計可施的窘迫?

當然不會!

林溪高估了俢陽,也低估了白玄。

所以以單純俢陽的水準去應對白玄,這就等於白給。

即便是再加上那些刀修們傳授的套路,這最多不過,有一點眼花繚亂的花招,多拖延一點敗落的時間。

但是,可別忘了!

林溪並不僅僅是林溪。

他可以是俢陽,可以是龍冶,可以是婁觀宇……更可以是魏淩峰、是文元祥……是須彌!

他曾經擁有這些人的記憶和情感。

俢陽他們賦予了林溪,可以媲美頂級刀道天才的天賦。

而現在,他便是用那充沛的記憶和情感,填充這天賦的時候。

“臣子恨……何時滅!”

面對白玄那妙到了極致的一劍,林溪回首就是一刀。

這一刀揮出去之前,無數人的腦海中都開始幻想它的絢爛、恐怖與強大。

但是當真正定睛去看的時候,才會發現,自己的任何幻想,都是單純、愚昧、蠢笨和無知的。

這就像一條魚在如何幻想鳥兒在空中的自由自在,就像鳥兒在幻想猛獸在大地上的放肆奔跑。

超越了他們的本能極限,他們想象不到。

天上圓月高臨峰頂之上,帶著憂郁和悲傷的色光,罩在急轉著的黑色煞氣上,把它化成了一團盤舞著的充滿了夢幻,宛如最瑰麗的夢境般的謎團。

此時恍惚之間,似乎人們都看到了一位孜孜不倦的老者,為了這天下,為了所有生民,為了自己所熱愛的國家和土地,奉獻著最後的精神和力量。

但是,那一切的奉獻,卻又在同一時間,被一種莫名的悲傷和恨意破壞。

林溪此刻,沉入了屬於文元祥的記憶之中,‘借用’文元祥的手,以眾多刀修的天賦為基礎,揮出了這一刀‘臣子恨’。

他曾經那麽的熱愛,卻又在靈魂的深處,有著最無法訴說的痛苦和憎恨。

這種情感是矛盾且復雜的。

這就好像一條忠心耿耿的添狗,他或許是真的愛著那個心愛的女神。但是在其內心最深處,也一定是無比的痛恨著那個,消費著、浪費著、耽誤著、卻又無視、折辱著他的女人。

當這一刀揮出來的時候。

即便是白玄那走到技巧巔峰,已經近乎於道的一劍,也顯得暗淡。

用刀法宣泄情感,書寫一生。

許多刀修,看到了林溪這一刀後,紛紛亮眼,心中有所領悟,卻又感覺……並不是那麽抓得住。

誰都有想要講的故事,想要表達的情緒。

但是,通過手裏的武器,化作驚世駭俗的刀招,將其表現出來,那就需要強大的天賦,以及……渾厚至極的積累。

這種積累,就是林溪作的弊。

他擁有數十位刀修的人魂,自然也就獲得了他們多年的刀修積累。

那些積累或許並不驚艷,並不如何的出彩。

但是卻是無法替代的基礎,無法忽視的基石。

所有最絢麗的,最燦爛的,起初都必須是最艱苦的,最乏味的。

白玄面對這樣的一刀,心神沉入了心湖中的最底部。

真正的白玄,仿佛也終於在這一刻,脫離了劍鞘。

他不再是那個溫和如玉的公子,在他的雙眼裏孕育著無敵的戰意,再也沒有了原本的‘與世無爭’,他從來都不是不爭,只是一般人所爭的那些東西,他統統都看不上。

似醒還醉的眼驟地睜亮,爆出無可形擬的精芒,劍器化作一道長虹,先沖天而起,緊接著飛上了雲端,在那蒼茫的夜色下,在那皎皎的明月之間,化作千萬條光束,肆意的灑向人間。

這一刻,白玄的劍,化作了光,化作了風,化作了一切肉眼看得見,看不見的東西。

他的劍仿佛無處不在,又仿佛無處存在。

林溪引情入刀,將無情的刀,化作了這世間最真摯,也最刻骨的情感。

仿佛是一曲刀歌,唱的卻是那些在世間翻滾無奈的人。

而白玄卻是將劍上升,化作自然,化作這天地間的道理。

此時,原本看似最無情的人,揮舞著的是這世間的有情之刀。

而那原本好似情感豐富,性格溫和之人,用的卻是最無情,最冷酷的劍。

刀劍就這般毫無預兆的碰撞,卻沒有絲毫的聲音傳出。

聲音其實是有的,只是震動的頻率早已超過了人耳所能聽見和承受的極限數值,它們穿透了空間,進入了另外的一個層面。

峰頂的黑色烏雲和雷電,猛然地聚攏到刀劍交接的那一點上,接著漫天霞光以電光石火的驚人速度消逸得無跡無形!

就仿佛之前的所有景象都不過是一場盛大的迷夢,它欺騙了每一個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