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觀月道歉

語言是最蒼白無力,卻又最鋒利傷人的武器。

當你的聲音,僅僅只能自己聽見的時候,再淩厲的語言,也只是無助的哭號。

但是,當你的聲音,可以傳揚天下,為人人所知時。

那些無力的哭號,也有著比最鋒利的神兵利器,都要強大的威力。

此刻林溪的聲音,沒有傳遍天下。

但是在場的正道修士,皆人人得以聽聞。

老君觀的當代天師,翠屏閣的娥黃仙子還有南海劍派的燕北仇,皆是整個青宵界三十六州都聞名的強者,絕非困守一地的坐地虎。

他們既是天音閣,請來的最大依仗,卻也是最不用在乎天音閣顏面,只求正道之人。

林溪所言,句句屬實,只是用一些春秋筆法,將一些事情隱去。

其歸根結底,表達的核心意思,無外乎是‘天音閣等三宗弟子,失去的只是生命,而須彌和尚失去的,可是愛情’。

當然,直白的這麽說,會被恥笑。

換個表達方式,效果決然不同。

觀月真人自持武力,玩弄他人的人生,以居高臨下的態度,面對須彌與紅蠟的愛情。

須彌坐困愁城,他將紅蠟看的比心中的佛還要重要,所以他不屑於,更不想……拿他和紅蠟之間的感情,去做任何的文章,使用任何的手段。

但是林溪不是須彌。

對他而言,有些事情,就是一把最為鋒利的匕首,就是要在人最沒有抵抗能力的時候,直接把這匕首,往心窩子裏捅進去。

一如那句話……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卑劣是卑劣者的通行證。

“好一個牙尖嘴利的小和尚。”坐在青牛背上的道童,神情淡然的看著林溪,用稚嫩的童音說道。

這個小道童,看著幼小。

卻是老君觀的當代天師。

老君觀的修行之法,歷來只延壽,而不定顏,故而門內多有耄耋老者,唯有天師可返老還童,跨過某種屏障。

“你所說之事,雖多有偏頗,卻也總體不錯。佛門戒律本就只是一家一派規定,外人無從插手,也不必去管。和尚吃肉、喝酒、娶老婆,也都和咱們無關。”

轉過身來,看著天音閣的四位真人,天師接著說道:“不過,以無有之罪,追殺於人,便偏離了正道,因己之過,遷怒他人,最後強行拆散一對好姻緣,導致天人永隔,便已然是錯的厲害了。”

小天師的語氣平淡,並無任何苛責之意,卻讓整個天籟宮,都鴉雀無聲。

之前還在指著林溪的那些天音閣弟子,此刻便都不敢再跳出來反駁。

南海劍派的燕北仇說道:“遊歷至此,聽聞天音閣也是維護一方的正道,如今被妖魔所困,自當馳援。如今聽來,卻也未必,若是狗咬狗一嘴毛,那我便也無心幹預,且自去了。”

說罷,便竟然真的轉身要離開。

燕北仇出身的南海劍派,本不是什麽大宗門。

但是燕北仇此人,卻是另有奇遇,得了上古劍匣的認主,又有神秘的劍道功法傳承,一身劍道修為,在青宵界可入前十之列。

若有他在,那些三山五嶽的大妖魔,未必有一個,敢和他正面交手。

若是他走了,天音閣此番凝聚的聲勢,便要散去許多,有失軍心。

天音閣除開觀月真人之外的另外三位真人,齊齊對視一眼,然後同時瞧向觀月真人,各自張嘴,似乎向觀月真人傳音說了什麽。

下一秒鐘,觀月真人的臉色,便被擠成了豬肝色。

可見其內心之憤怒和難堪。

更加洶湧而又磅礴的負面情緒,朝著林溪湧來。

林溪極力克制,不讓自己露出歡喜之色。

“道友且慢!”觀月真人先叫住了燕北仇。

片刻之後,觀月真人方才走到林溪面前,深深一禮,爾後道:“昔日之事……便是本座未曾細查,多有疏漏,還請……還請法師多多見諒。”

元神真人,向一個金丹期的修士折節賠罪,這已然是潑天的大禮。

這就好比,馬老板因為商品發貨延期,親自向一個普通網購用戶道歉一樣。

但是,這種虛頭巴腦的東西,林溪瞧不上。

他只是無神的看著天籟宮的穹頂,唏噓道:“十年生死兩茫茫……”

“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

林溪徹底不要臉了,他開始抄詞了!

此詞一出,便無人不動容。

皆可感受到,那詞句中的慘淡和哀愁,以及無盡的思念。

於是娥黃仙子便站出來,替他說話。

娥黃仙子的眼角微微泛紅,皺眉看著觀月真人道:“真人此番道歉,實屬欠缺誠意,與其說是道歉,聽入耳中,只覺刺耳,更像威脅。”

扭頭對林溪道:“小和尚莫怕!今日此事,天音閣還需給個交代,否則這妖魔沒打上天音閣,我卻要先掀了這天音閣,瞧瞧這傳聞中的音修大派,是否已然墮落成了藏汙納垢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