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妖魔為伍

天子再度用無法想象的眼神看著林溪,企圖從林溪的臉上,看出一點點玩笑的成份。

林溪讓他失望了。

那蒼老的面容上,飽含著的是高深莫測的微笑。

天子從沒有這一刻這樣不了解眼前這個‘文元祥’,卻又從未有過如眼前這種情況下,洞悉對方心中所想。

這仿佛是一種,來自更高級的掠食者,俯視食物時的表情。

一如在猛虎面前,即便是龐大羊群的頭羊,也依舊只是食物而已,並不會因為其在族群內的身份有什麽不同,而做出改變。

事實上,林溪稍微也有些期待,在掂量著,是否直接殺了天子,吞掉他的人魂。

雖然這樣做的後果,會是必須提前回歸。

但是天子的人魂,或許味道會和一般的魂魄,有些差別?

天子的目光胡亂的掃視著。

當他發現禦劍而來的監天司修士時,眼中爆發出期待的光芒。

“天鶴子!許侖!救我!速速救我!”此時,他已然忘了自稱寡人,回歸了那個本質而又樸素的自我稱謂。

兩個被點名的修士,臉上露出一抹無奈。

隨後沖著林溪道:“文相!久聞大名了!未曾想,文相竟然也是修行中人,且已築基,散修之中,也算是頗為不錯了。”

“大祟朝廷內部的事情,咱們本不便參與。不過……今日既然適逢其會,那便請給予我等師兄弟一個面子,莫要傷了這大祟國君的性命。”

雖然瞧不上世俗王朝的官,但是林溪既然是修行者,且還築基成功。那也算是同道,故而這監天司的修士,對林溪還算客氣。

當然了……幾個被林溪招攬來的散修好手,就在一旁虎視眈眈,或許也是重要因素之一。

聽聞天鶴子出言,要保下自己,天子松了一口氣。

被驚仙宗的元神大修士擊破了膽魄之後,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心中恐懼的同時,也對驚仙宗的修士,有了依賴心理。

或許這也是……斯特哥爾摩綜合症?

林溪卻沒有回答天鶴子,而是繼續盯著天子。

手掌之中,已經凝聚了火焰符文。

符文吸收著火焰的能量,散發出越來越高炙的溫度。

把玩著火球,林溪繼續等待著天子的答案。

看著那跳躍的火球,以及已經輻射過來的高溫,天子吞咽了一下口水,終於說道:“好!若文相駕鶴仙歸,寡人……也定當以子侄之禮相待……”

說到這裏,已然十分勉強。

歷來也並非沒有臣子死後,享受帝王的特殊關照,帝王以子侄身份,祭祀亡者。但是那都是有特殊成因的,比如該臣子挽大廈之將傾,且親自撫育幼年天子成人,爾後歸還大權。

看著不想繼續說下去的天子,林溪拋了拋手中的大火球,威脅之意展現的淋漓盡致。

“寡人……寡人定在墓前叩首,親焚罪己詔……以告亡靈。”說到這裏的時候,天子眼淚都快下來了。

屈辱!

這是天大的屈辱。

且是群臣當面,還有他根本無法控制的修行者在場。

很顯然,今天這事,是捂不住的。

從今往後,他楊鐧……都會因為今日之約,而在帝王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他甚至可以想象,多少後人,會以他今日之事編撰故事,或者寫作譏諷、挖苦的詩文。

文元祥的靈魂中,最後一點點的執念,徹底的釋然了。

此刻起,他的靈魂,全都落入了林溪的掌中,可以全部攜帶返回混沌潮汐。

文元祥雖然一心為公,滿心腸裝著的都是天下百姓和當朝天子。

但是他未嘗沒有一絲恨意,只怕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

“也就是說,要讓靈魂徹底釋然,對方表面的願望當然重要,但是還要挖掘內心?我怎麽感覺……越來越麻煩、復雜了?”林溪覺得,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要多考慮一下。

以後再有機會響應召喚降臨,如果附身的那個家夥,靈魂潛力不夠,沒什麽太大的補益的話,就沒必要非得按照對方的願望去走了,隨便收集一點負面情緒,然後帶著人魂返回就得了。

否則一個普通的農夫,靈魂質量一般,想的卻是坐擁億萬山河,成就不世偉業,還要有後宮佳麗三千,活個千秋萬代……那林溪豈不累死,還不一定做得到。

釋然了文元祥的靈魂,林溪散去火球,調轉馬頭。

隨後冷喝一聲:“駕!”

駿馬馱著老臣,淩空跨過半個萬壽宮殿,狂奔而往皇宮外離去。由始至終,他都沒有看那幾個監天司的修士一眼。

幾名修士氣的手中法劍直抖,心中暗恨,定會找機會,給這不知好歹的妄人好看。

林溪策馬獨騎而出皇城,一路暢通無阻,遠遠瞧見林溪奔馳而來,便有宮人急忙開宮門放行,壓根不敢絲毫阻攔,正如來時一般,去時亦如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