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醜陋的鏡子

“文愛卿說笑了!”天子收斂怒色,看著那護衛在林溪身邊的三百虎豹蠻人騎兵,心中一片火熱。

雖然坐擁大祟天下,但是皇帝的日子,也未必好過啊!

這是修行者的世界,以一人之力,可將百萬大軍玩弄於股掌之間,並非什麽妄言。

但是一個一人可抵一國的大修士,並不是那麽好培養的。

資源、天賦、機緣、命數還有種種成因,缺一不可。

唯有不斷的紮根於某一片土地,不斷汲取資源和養分的大宗門,才能滿足這些條件。

大祟立國方才不足六百年,比起那些動輒數千近萬年的宗門,底蘊差了不知多少。

單靠一些從大宗門手中遺漏的些許資源,招攬一些無依無靠的散修,妄圖與大宗門對抗,仿佛癡人說夢。

而此刻,看到林溪帶來的蠻人騎兵,天子仿佛尋得了一條新的道路。

如果有一萬精銳蠻人組成的騎兵緊握在手中,或許還是無法與各大宗門抗衡,卻已然能夠獲得更多的話語權,至少在某種意義上,得到真正天子的威嚴。

“既然文愛卿不舍這些蠻人勇士,那便與蠻人勇士一起,共入萬壽宮,齊享受盛宴,只是這虎豹甲胄,還需再做整理才是……”天子已然退了一步。

依照大家心照不宣的規矩,林溪此刻應當順勢答應,然後感激涕零才是。

但是林溪卻偏偏不這麽做。

因為他現在很爽!

當面打了皇帝的臉,就相當於打了群臣的臉。

這文武百官之中,雖然不乏無德無能之輩,但是多數還是有能力的,而有能力有本事的人,他們的意志也往往各有所長,散發出來的負面情緒,質量格外高。

“蠻人兄弟們!皇帝讓你們脫掉甲胄,丟掉武器,走下坐騎,你們答應嗎?”林溪用蠻人的語言大聲問道。

天子的身邊,自有懂得蠻人語言的舌人替他翻譯。

眾多蠻人騎士轟然大笑,然後敲打著武器和甲胄,發出刺破天雲的吼叫與咆哮聲。

隨後林溪沖著天子拱手道:“陛下!臣無能,無法節制這些驕狂無禮之輩,還請陛下見諒。若是陛下應允,臣甘願辭官歸隱,若非子時雞鳴,三更升日,否則斷不再管天下朝堂之事,以向陛下告罪。”

憤怒!

一團團的怒火,仿佛就要燃燒起來似的,朝著林溪湧來。

林溪的步步緊急,幾乎就要刺激崩塌掉天子心中,那最後的防線。

“擺駕!回宮!”天子上了車,拂袖而去。

百官之中,有人留在原地,有人跟著回轉,還有一些左右為難,斟酌踟躕。

而林溪卻只是微微一笑,吩咐眾多蠻人騎兵,就地安營紮寨,生火造飯,也不急著進入永安城。

等到城門口那些官員都散去後。

百姓也跟著離開。

當然,暗地裏盯梢的人不會少。

夜半子時,林溪的帳篷內還點著燭火。

帳篷外傳來幾聲長短不一的雞鳴之聲。

山雀翻身起來,將兩個大大的南瓜錘握在手裏,一臉兇悍。

“山雀!別動,繼續宿睡覺。”林溪喝止了山雀。

隨後開口道:“若是天光駕臨,大日淩空,便恕文某不能遠迎。”

帳篷外傳來爽朗的笑聲:“文愛卿此舉,當真是令寡人驚喜,若非寡人深信愛卿絕不是此等狂徒,差點就無法聽懂愛卿的暗示之語。”

兩人推簾而入。

當首一人,正是那大祟天子。

林溪迅速起身,上前行禮,隨後語氣真誠,神態溫和,與白日之時大不相同道:“還請陛下恕罪,你我君臣,皆非自由,臣僥幸在山南之地,得了那虎豹蠻騎,卻為天下豪族窺視覬覦。心中一刻未敢忘皇恩,唯願將此勁旅,獻給陛下。”

天子緊握著林溪的手,雙目含淚,感動道:“愛卿之心,寡人……懂得!”

“愛卿若不如此,只怕那宗門之輩,又要插手幹預,橫生事端了。”

說到此處,天子咬牙切齒,卻不知恨的,究竟是誰。

不過林溪倒是覺得可惜。

畢竟此刻,從天子處湧來的負面情緒,真的減弱了很多。

顯然天子是相信了林溪所言。

“陛下請入上座!”林溪將天子引入桌子旁,親自斟茶,遞給天子。

隨後便又道:“山南的局勢,如今分外復雜。當初老臣入山南之地,發現可借蠻人之力為朝廷所用,未經陛下應允,便以陛下的名義招安,本想是徐徐圖之,未料卻引得天下豪族,紛紛效仿。”

“此乃臣應對不當,還請陛下恕罪。”

說著林溪站起身來,又是一禮。

天子自然說道:“你我君臣,肝膽相照,何須如此。若非愛卿此舉,寡人又何來這悍勇天下的虎豹蠻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