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翁婿情深

“月娥,我真的沒有生氣,只是這兩個來歷莫名其妙的人,一進屋就說些怪話……”

正廳裏,富家翁模樣的沈若石正一邊擦拭著額頭冷汗,一邊仿佛是申訴中的死刑犯一般拼命為自己辯解。

另一邊,“沈月娥”對這番辯詞毫無所動:“所以你就因為兩個莫名其妙的人而大動肝火,把大夫的囑咐都棄之不顧了?”

沈若石賠笑:“哎呀哪有棄之不顧,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沈月娥”上前兩步,伸出手來其抓沈若石的手腕:“不信,我要查你脈搏,你肯定余怒未消,心臟還砰砰亂跳呢。”

沈若石頓時將手藏到身後,擺出隨時可以壯士斷腕的模樣:“沒有沒有,都是沒影的事,月娥你可不能汙人清白……別過來,我警告你不能再靠近了!”

父女二人在正廳中旁若無人地上演著氣氛尷尬的親情小劇場,讓王九對人類社會文化多樣性有了全新的認識。

而李風雲則在一旁不斷搖頭。

真實歷史上的沈月娥,哪怕是和他這個畢生摯愛的丈夫,都不曾這麽幼稚地歡鬧過——按照月娥的說法,大家都是高智商的成年人,再像小孩子一樣調皮打鬧就屬於智商上的返祖現象,斷不可接受——又怎麽可能和沈若石玩這種父慈女孝的遊戲?事實上別說是沈月娥,就算是沈月瑛,沈子瓊等其他兒女,也從來沒和沈若石有過這麽過分親昵的互動。

秉承了古月琴的教育方針,沈若石在孩子很小的時候就扮演著嚴酷無情的角色,幾十年來成功培養出了兒女們對他的絕對敬畏。然而沈月娥從來也不認可這種低智能壓制高智能的統治關系,自小就完全不肯配合沈若石的教育,一直都扮演者沉默的反叛者的角色。

粗略一點說,父不慈子不孝,這就是沈若石和他的兒女們的關系寫照。

而現實與夢境的反差越大,也就越能說明沈若石在這件事上的執念有多深。

無論沈若石晚年的表現有多荒唐,但他畢竟也是個名動天下的豪傑之士,一生百年,不知做出過多少驚天動地的大事,胸襟智慧上都有過人之處,斷然不至於這麽輕易就沉醉在自欺欺人的美夢中。

一定是心靈遭受了極大的創傷,才會被心魔侵蝕入體,腐化了理性的防線,才會墮落至此。

“所以,王九先生,可有辦法能將他喚醒?”

王九沉吟了一番,反問道:“為什麽要將他喚醒?”

李風雲愕然:“為什麽?”

王九解釋道:“沈若石將自己關在此處,就是要以心魔來折磨並考驗自己,如果能夠成功戰勝心魔,便能獲得心境上的圓滿,進一步淬煉元神,甚至有望在修仙生涯暮年再做突破。若是不能,那麽也就在夢境中悠然度過余生,這也可以算是他對先前所犯的錯誤的賠罪。而現在將其喚醒,既不能幫助他淬煉元神,也無法讓他贖罪,無論怎麽看都不是理想的選擇。”

李風雲聞言不由點頭:“的確有道理,但他現在這樣,我沒法和他溝通啊。”

王九問道:“你所謂的溝通是什麽呢?”

李風雲解釋道:“我想告訴他,二十年前的事情我和月娥都無愧於心,我們的結合不僅是男女戀愛,更是兩種仙道的完美結合,我的風雲化神訣,劍神體都是因月娥方能大成,而我相信這一定是可以推動仙道文明向前邁進,值得銘記在相州修仙史上的壯舉。至於隨之發生的悲劇,我們也都已釋然,也請他不要再執著於此事了。”

王九又問道:“那麽你認為他會接受你的說辭嗎?”

李風雲沉吟了一下,說道:“如果他能具有月娥那般超卓的理性思維能力,那麽沒有理由不接受……可是以嶽父一貫的性情,應該是斷然無法接受的吧。”

王九繼續問:“既然你知道他無法接受,為何還要來呢?”

李風雲說道:“嶽父願不願意接受是一回事,我有沒有嘗試表達則是另一回事。”頓了頓,說道,“這也是當初月娥教給我的道理。”

王九說道:“既然你並不在乎對方是否能接受,那麽你的所謂溝通就只是單方面的意見表達,那你為什麽要在乎他醒沒醒呢?說完你想說的話,然後走人就可以了,不要打擾沈若石的個人修行。”

李風雲沉默了很久,點點頭:“有道理,抱歉我先前沒想到這裏,那稍等我一下,說完咱們就走。”

於是接下來,李風雲便上前兩步,坦然說道:“我和月娥真心相愛,因為這份愛情,我們的生命才真正具有了意義,不沉醉於男女之間的魚水之歡,不駐足於一家一室的小安樂,而是融合彼此的智慧和閱歷,為推動相州仙道進步而燃盡一生。現在,我所擁有的一切,莫不與月娥有關,她的生命已經融合到我的真元,我的元神,我的三魂七魄之中,再也不分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