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拜見

張略中午前便由趙然陪著上了廬山,先到都管院外打聽了一番,得知趙雲翼昨日下山後尚未回來,便留下帖子,回到雲水堂中繼續等候。

由午時等到未時,再由未時等到申時三刻,才有都管院的火工居士進來傳話:“大都管此刻有暇,請松藩衛指揮僉事張略入院相見。”

張略深吸了一口氣,跟著那火工居士去了,來到都管書房前。

火工居士進去稟告後,出來道:“都管道爺請張守禦進來敘話。”

張略忙整了整衣角,上了石階,邁步而入。

都管書房是個三間的大套間,正中間是個會客的花廳,兩側廂房都拉著簾子,張略也看不到裏面什麽模樣。

趙雲翼就在正中的花廳待客,見了張略後一笑,伸手示意:“張守禦請坐,我這裏簡陋了些,只有茶水招待,張守禦不要嫌棄。”

張略慌了,忙道:“大都管此言實在是折煞小人,小人當不起,當不起啊。”

趙雲翼坐了下來,見張略還肅手立在一旁,便道:“坐下說話。”

張略道:“不敢,大都管有話,卑職聆聽垂訓便是。”

趙雲翼笑道:“這裏不是朝堂,也不是你們川西軍務節堂,只管坐下。”

張略這才壯著膽子斜著簽坐了半個屁股。

趙雲翼開口問:“張守禦表字如何稱呼?”

張略不好意思道:“回大都管,卑職是從軍中驍勇一步步打上來的,沒有師長賜字。若是大都管不嫌棄,可以叫卑職鐵頭,這是小時候母親給取的乳名。”

趙雲翼擺手笑道:“你如今都是四品指揮僉事了,朝廷經制武將,堂堂一方守禦,怎好以乳名稱之。”

張略謹記趙然的教導,就是一門心思順著趙雲翼的話頭說下去,此刻也不知怎的,忽然腦子開了光,靈機一動,試探道:“不知可否請都管賜卑職一個表字?大都管道學精深、見識廣博,取的表字必是好的。”

就見趙雲翼捋須輕笑,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張略咬咬牙,當即從椅子上起身,跪在趙雲翼身前,大聲道:“還望大都管成全!”伏地不起。

趙雲翼連忙伸手虛攙:“張守禦何須如此,快快起來。”

張略伏在地上道:“大都管不成全,卑職便不起來。”

趙雲翼嘆道:“既如此,我便勉為其難,送你兩個字,你看可好?聽致然說,你在川邊苦戰十八年,身披數十創,立下功勛無數,我剛才琢磨著,此舉不愧天地、不愧道門,當配得上‘忠道’二字,張守禦以為如何?”

張略道:“多謝大都管賜字,今後張略便是張忠道,張忠道便是張略。忠道一定不負大都管厚望,忠於道門,為道門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說罷,連磕三個頭,這才起身落座。

兩人之間有了這一層關系,說起話來自是又不一樣了,談談笑笑間就說了一個多時辰。

趙然一直在雲水堂中等候,直等到亥時過了,天色漸晚,張略方從都管院回轉雲水堂。

趙然問:“如何了?”

張略欣喜道:“大都管給我起了字,今後我字忠道了。”

趙然稽首:“恭喜忠道!”

張略笑道:“多謝方丈!”

趙然問:“然後呢?”

張略道:“然後就是閑聊,問了我在川邊作戰的事,談了我在京城的家。”

“然後呢?”

“大都管讓我在山下等著。”

“那就真要恭賀忠道了!”

“還是那句話,今番多謝方丈了,方丈援手之恩,略不敢或忘!”

張略下了廬山,繼續在潯陽鎮的宏來客棧等候消息,趙然則在思考自己當前面臨的危機。

這份由景致摩起草的疏文,按照趙雲翼的說法,得到了整個總觀八大執事房的一致贊同,唯一還沒表示意見,只有在京的張天師、沈真人,以及三位重要執事房的大執事,但想來那幾位多半也會贊同的。

時隔一天,趙然從昨夜的郁悶中逐漸冷靜下來,換個角度想,倒是也的確能夠理解。如果自己也是個十方叢林中擔任道職的俗道,肯定也不希望身邊共事之人是個修士。

可理解歸理解,此事事關自家修行大道,絕對是不能置之不理的,該怎麽扳回來呢?

總觀的三都議事想來和下面差不多,同樣涉及都管、都講、都廚和監院,同時有資格列席議事的還有客堂知客左知客、寮院左巡照和經堂左高功,這三位不能主動發表意見,但在接受問詢的時候,可以提供咨詢。

唯一不同之處在於,方丈也同樣參加三都議事。之所以有所不同,原因在於,總觀的方丈和監院並駕齊驅,一為嗣教天師,一為嗣教真人,一個代表正一,一個代表全真。

同時,三都議事如果涉及相應的執事房頭,當管執事也要列席說明。疏文是景致摩起草的,但聯名上書的,則是方主符雲真和典造潘雲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