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二十四章 六至人（上）

圓形的死亡之山到處都是，光芒與火焰熄滅之後，世界終究都會走向空無，眾生萬象從空無中來……

“最後也會歸於空無而去，這就是鄉的真意，從哪裏來，到哪裏去……”

葛由臉上的竹簡滑落，被他一巴掌抄在手裏，這家夥翻過身來，神情帶著一種哀嘆與痛苦，而南宮則已經屏住了呼吸。

不遠處的落日西霞依舊灼的人睜不開眼睛，紅彤彤的簡直像是血一般，代表孤獨與死亡的土地上，有位拾荒人在地上挑挑揀揀，聲音幽幽的說著空無的故事。

傳蕩的很遠，從天的邊緣直接抵達諸多死寂黃沙的上方。

來到這種古老的地方，必然會碰上一些不得了的人物，南宮以為那就是世間執筆人，但仔細看了看，卻又發現不太像，不是說執筆人帶著一條草魚，背著一個書箱嗎，遠方極盡處的那個人明顯是背著籮筐而不是書箱的人。

拾荒人的手上拿著鐵鉗，他從黃土中扒拉出一副瑩白的東西，南宮看了很久也看不清楚，但葛由只看了一眼便面色驚變。

那是一副晶瑩剔透的骸骨，不知道是誰的屍首，已經死去了無數歲月，但因為生前是至強之人，所以死後的骨骸依舊不會腐爛，而是以這種神異的方式保存了下來。

拾荒人的鐵鉗夾住那副晶瑩骸骨，向著身後丟去，那骸骨在被鐵鉗夾住的瞬間就變得極小，隨後化為一片樹葉般，落入那籮筐中消失不見了。

那副骸骨，葛由猜測，它活著的時候，必然是一位大聖。

“外來的孩子，你們不應該在這裏逗留，這裏是孤獨的死亡之境，殘陽火境與雷墟魔城都是一樣的存在，是崩塌的天地，是未完成的鄉雲，古老時代有無數強者在這裏廝殺，導致這片火域變成如今的模樣，也成為了宇宙之中，重重羅天下，無數恒星的墳墓。”

“一片羅天便是一座宇宙，重重羅天又有不知道多少宇宙，平素裏我們所說的宇世宙光，是包含了整個羅天的廣義概念，因為出了宇宙，寰宇這種詞匯，再也無法用更高級的語言來描述世界的構成。”

“羅天，也只是一種廣泛模糊的概念。”

拾荒人前面的話清晰的傳到了兩位來客的耳中，但後面又開始自言自語起來，這便沒有被後兩位聽見了，而南宮看了看葛由，後者斟酌了一會，對拾荒人道：“前輩，您認識世間執筆人嗎？”

這些古老的存在，葛由推斷，或許這個拾荒人，也是一位“至人”！

在至人，神人，聖人三條道路上走到極限，世間是有至人的，執筆人就是真正且完全的至人，但是神人和聖人，大部分都是有缺的，比如浮黎境中的聖人們，他們永遠不能離開浮黎，而夢幻深處的神人們也是一樣，只有在特定的時間點才敢從夢幻中醒來。

如果這位拾荒人也是一尊至人……

葛由的詢問得到了回應，拾荒人道：“世間執筆人？我認識，我當然認識！”

“但是他已經從這裏離開了，你們再也找不到他了，舊世覆滅在即，新世開辟在即，他很忙，他要忙著書寫新世界的美好篇章……”

拾荒人忽然擡起鐵鉗，葛由嚇了一跳，而就在此時，天穹上有一具殘屍墜落下來。

如青塵倒墜，生命的光芒如風中殘燭，這具殘屍落在地上，卻還能動彈，讓兩位外來者感覺有些恐怖。

“哈哈，來了！”

拾荒人看到掉下來的這個“屍體”，頓時顯得很興奮。

但突然，這具殘屍站了起來，不，也不能再稱呼為殘屍了，這家夥顯然並沒有死去，但是身上那種寂滅的意思已經掩蓋不住了。

“太上化身！”

南宮靈漪感覺到了他的氣息，那是和自己與葛由都極其相近的，而這個殘人環顧四周，似乎在思考自己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甚至……要不要死？

“我等了你五百年，你終於掉下來了。”

拾荒人開口：“籮筐裏的位置都給你留好了，你快去死吧。”

殘人看著他，眯起那僅剩的一只眼睛，隨後一股震撼世間的力量轟然爆發出來！

大聖——！

殘陽火境的那些寂滅星辰轟鳴著拔地而起，僅僅是一道氣息便有挪動死滅，重開新世的強大力量，這就是大聖！

和死去的那副骸骨不同，殘軀大聖顯然還保有大部分的力量，那種驚天動世的威勢甚至比葛由在上個千年曾經見過的一些大聖都要強大。

“不錯不錯，不愧是遺廟守廟人。姜天崋，五百年前你爭天尊未果，受十方清靜蕩劍天尊庇下一命，讓你去歸還太上截天之法，落去人間以完成太上輪轉，你確實是做到了，但天尊能庇護你一時卻庇護不了你一世，龍山已崩，從遂古以來的眾生大願與瘋狂落在你的身上，在這舊世的最後關頭顯得尤為沉重，壓得你形神崩潰，變成這副淒慘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