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二章 過往的舊人,今昔的你我

八百年前,大周尚在西方,國力弱小,仍在暗中積蓄,聲名不顯。

而中土大地,則有二國爭鬥,南方為梁國,北方是蜀國。

除此之外,蜀國以北,草原部落,收攏八百部族,建成一國,隱約有南下之勢。

所以八百年前,有三方爭奪天下的局勢。

而被夾在中間的蜀國,乃是三方之中,最為弱勢,其統領兵權之人,名喚姜柏鑒。

史書有記,此人文不出眾,武不壓敵,計謀均是平平無奇,然而志向甚高,急功近利,終至蜀國覆滅,是為庸才。

“庸才!”

杜恒看向蘇庭,淡然道:“在我眼中,此人與你,一般無二。”

“姜柏鑒?”

蘇庭怔了下,旋即笑道:“過獎過獎。”

杜恒眉宇一挑,沒有開口。

蘇庭笑了兩聲,說道:“我前段時日,在這附近的劍閣,得知那是蜀國一位大人物隕落之地,故而因此,也讀過幾部史書,認得這個姜柏鑒。”

說到這裏,蘇庭也站起身來,背負雙手,說道:“在我認來,此人名聲不高,史書所評,亦是庸才。實則,常人所見,不見得為實,照我看來,此人本事奇高。”

杜恒嗤笑道:“你能將一個庸才,視作奇才,難怪對自視極高,倒也不愧是一丘之貉。”

蘇庭背負雙手,他前生精研文字,對於歷史頗為熟悉,對於這方天地的前朝舊事,也有一番獨到的看法。

“百年前的那些位名將,無論陳芝雲,無論郭仲堪,他們是所謂的軍神或是武聖,又有哪個真正壓過了姜柏鑒?”

蘇庭緩緩說道:“善戰者無赫赫之功,他故意收斂,讓許多人輕視了他,但那些人幾乎都落在了敗勢……”

他說到這裏,深深看了杜恒一眼。

兩人針鋒相對,意有所指。

攻心?

那三位上人對視一眼,隱約明白什麽。

蘇庭似乎處於弱勢,要在言語之上,壓過公子一籌,氣勢得益。

而公子占據上風,則想要從內而外,摧毀蘇庭,先摧毀其心,一言一行,都壓住蘇庭,使之啞口無言,心生挫敗,最後再以高深道行,強盛本領,力壓蘇庭。

無論是本事,還是言談,公子都要徹底摧毀他?

“你說我是姜柏鑒,倒也不錯。”

蘇庭喝了杯茶,笑著說道:“如果我是姜柏鑒,那麽你一定是蜀國之中,那志大才疏,不堪大用,卻想要奪權的嚴宇。”

說著,他把酒杯端起,遞到了杜恒面前,道:“古往今來,有句老話,酒如嚴宇。”

嚴宇此人,可用而不可重用。

酒水之物,可飲而不可多飲。

“你這嘴皮子,倒真是利索。”

杜恒沒有再多說,也算是不願在言語上,跟蘇庭爭鋒,只是看著下方的戲台,徐徐說道:“換戲了……沒有了姜柏鑒,也沒有了什麽嚴宇。”

蘇庭暗罵一聲,這二貨說不過蘇某人,這就耍賴了,這就跟下棋下不過自己,結果說棋盤要換了,簡直卑鄙無恥?

“換就換吧。”

蘇庭問道:“接下來演什麽?”

他心中想著,等這回新戲出來,再練練嘴皮子,說得這貨懷疑人生。

杜恒淡淡道:“演的是你剛才說過的人,梁國的名將,八百年前,公認統兵能耐為首的人物。”

蘇庭聞言,便也明白。

台上演的該是梁國名將陳芝雲,書生出身,卻善於練兵,曾以數千兵馬,擊潰數十萬大軍,名震八方,然而史書上記載,此人到了後來,功高蓋主,並且心有逆意,試圖謀反,被梁國的皇帝誅殺了。

只是後來,蜀國滅了,梁國滅了,北方草原也滅了,什麽名將,什麽軍神,什麽能人異士,都在大周的浩蕩鐵蹄之下,在天地滾滾的氣運之中,消逝殆盡。

“是一場好戲。”蘇庭感慨道。

“可是他們的戲,已經過去八百年了,他們都不在了。”

杜恒吐出口氣,透過窗戶,看向天空,徐徐說道:“這是一個新的時代!”

說完之後,他將酒杯摔碎在地上,沉聲道:“而這一代人裏,大周朝廷年輕一輩的修行人,名義上是你,實際上是我。”

蘇庭搖頭道:“名義上是我,實際上也是我。”

“閑話少說!”

杜恒略微揮手,道:“你既然如此愚蠢,根本意識不到局勢之不利,也意識不到恐懼的味道,那麽我也懶得貓戲耗子。”

他走近蘇庭面前,語氣沉凝,卻帶著難以抑制的激動,仿佛克制不住沸騰的鮮血,克制不住洶湧的殺機。

“蘇庭,其實到了現在,我也等不及了。”

“我要殺你!”

“我要與你決出這個時代最出色的第一人,決出當代真正的新秀魁首!”

“以你之血,洗刷恥辱!”

“以你人頭,正我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