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事傳

孫家失竊。

孫家掌權人怒極攻心,病倒在床,每日昏昏沉睡。

這一道消息,牽扯太廣,事關重大,被孫家強行壓了下來。

一來,那人形何首烏來歷不正,涉及當朝國師,涉及修道中人,一旦事起,皆可能引出滅族大禍。

其次,孫家如今這位家主,不僅是掌權人,更是主心骨。從當年孫家式微,到他振興孫家,哪怕後來因何首烏一事,孫家遭遇挫折,但他的地位,依然穩如神靈一般。

家主的事情,若是傳下去,孫家族內,勢必人心惶然。

而重要的是,孫家在外之所以令人敬畏,更為根本的原因,便是孫家有這麽一位老謀深算,手腕狠辣的家主……但也正是因家主手段狠辣,孫家這些年的發展之間,樹敵也是不少,若讓外人知曉,這位家主如今倒下了,孫家在外的產業,便有些危險了些。

這件事情,只有寥寥幾人知曉,大管事是一個,大夫人是一個,還有遠在京城的孫家大公子,也算半個。

之所以是半個,便是因為孫家家主倒下之後,第二日大夫人便飛鴿傳書,去往京城,但此時此刻,飛鴿還在半途,大公子尚未收到。

但消息壓了沒過幾日,關於孫家失竊,以及孫家家主倒下的消息,便有些風聲外傳,尤其是在落越郡,市井之間,不乏議論。

畢竟孫家這家主倒下之後,孫家遍請名醫,也難說什麽隱秘。

此外,當日孫家家主倒下後,孫家大夫人逼問原因,而大管事心中懼怕,顫抖著說出事情緣由。而在那個時候,旁邊還有幾個下人,指不定也從這裏傳出了少許風聲。

……

方府。

方慶站在院中,看著池中鯉魚,沉默不語。

袁珪便在他身後,低聲說道:“陳家失竊了,可以說是陳友語報了假案,如今孫家也失竊了,又當如何說?”

方慶偏頭過來,看他一眼,沒有開口。

袁珪低聲道:“陳家與他有些口舌之爭,而孫家與他有深仇大恨,兩家都與他有著牽連,這樁事情,他的嫌疑,已是最大。”

方慶偏頭看來,淡淡道:“你若覺得,此事當真是他,一可以尋松老,以神廟治他,二可以上報司天監,用修道人治他。”

袁珪嘆了聲,道:“大人……”

方慶微微擺手,道:“陳家定為假案,已是事實。至於孫家失竊,不過是外頭傳的風聲,連他孫家都不曾來報案,哪有什麽失竊案可言?”

頓了一下,他才往前一步,說道:“本官就要升遷了,落越郡風平浪靜最好,孫家沒有報案,也就沒有案子。”

袁珪道:“可憑他如此作風,一次之後又是一次,不加收斂,必惹大禍。”

方慶喝道:“落越郡哪來的大禍?”

袁珪頓了一下,嘆道:“大人,您與當年,已有不同了。”

方慶微微仰頭,看向天空,道:“或許罷。”

說著,他忽然吐出口氣,看著袁珪,凝重道:“袁捕頭,咱們共事多年,我也與你說一句實話,這件案子以你我的手段,也查不出來,無論你再怎麽查,依然查不到蘇庭身上。”

“既然查不到,查下去也是無用之功。”

“除非你願意借助神廟松老,願意借助司天監的道人。”

“可你之所以忌著蘇庭,便是因為你不信他們這一道的人,所以你也不會求助於他們。”

方慶神色凝重,語氣沉重,認真說來,道:“共事多年,情分不淺,我勸你一句,不要再去招惹他。”

袁珪微微低頭,看不清神色。

方慶說道:“此事從眼前來看,與蘇庭無關,但道術之輩,本領莫測,本官也知此事或許真是他做出來的。但是,倘如此事所為,當真是他,那代表著什麽?”

說到這裏,方慶眼中有些難言的敬畏,不待袁珪開口,便聽他道:“那便代表蘇庭法術高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出手,而這樣的人物,真要夜裏咒殺了你,你怎麽抵擋?”

袁珪目光森冷,道:“妖邪之輩,只能玩弄這些不入流的手段,真要打鬥,他妖法再高,也不過一刀罷了。”

“且不說正面打鬥,你是否真能敵得過他法術,但是你要知曉,他們這種人,本就不是與你正面打鬥的。”方慶沉聲道:“他可以讓你死得沒有痕跡,他可以壞了你家的風水,他可以斷了你的運道,他甚至可以禍及你的子孫。”

說著,方慶揮手說道:“但他這種人,不會胡作非為,只要你不去惹他,只要你能敬他,或許你便能讓他替你測運道,替你觀風水,替你定前程……”

袁珪滿面失望,道:“大人,你陷得太深了。”

方慶看了他一眼,道:“事不虛假,皆為實事,並非裝神弄鬼,那麽,信得深了也未必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