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公堂

自師爺告知此事之後,後續的發展,蘇庭有所預料。

待過了三日,也果真如蘇庭所料,孫家拿著當日在茶樓簽下的契約,前往衙門,一紙狀書,將蘇庭告了上去。

契約經師爺過目,著實不假。

若是屬實,這蘇家店鋪,從今往後,便只能孫家的了。

為此,表姐蘇悅顰,這兩日眉宇緊蹙,心中憂慮到了極點,盡管蘇庭輕松應對,寬慰了幾次,仍然不能讓她心中擔憂盡數散去。

“還是我考慮不周了。”

蘇庭這般想著,有心想要早日了結此事,但是烏賊墨的時候還沒到,也就只能安心等侯。最後也便只是告訴師爺,請方大人將此案拖延幾日,容後再審。

怎奈何孫家勢大,底蘊深沉,在落越郡更是根深蒂固,拖延的辦法,終究不能拖延太久。

沒過幾日,方慶便有些招架不住了。

但蘇庭也覺得差不多了。

……

落越郡,衙門。

蘇庭才臨近門口,便覺有著一股壓迫之感。

前方的縣衙,仿佛是一座大山。

“朝廷的氣運麽?”

蘇庭這般念了一聲,他偏頭看了表姐一眼。

蘇悅顰作為凡人,只覺這等地方,威嚴大氣,凜然生威,一時有些心怯。

而蘇庭已入修行之門,身具真氣,反而看得更為清楚,感受更為清晰,於是便仿佛受到了更為強盛的壓迫。

難怪修行之人,不入牢獄,不入官場,便是受此壓迫麽?

隨著這樣的念頭,姐弟二人緩緩走入了其中。

一入門中,蘇庭眉宇輕皺,只覺身上壓了一塊巨石,讓他氣息不暢,但好在這壓迫不算沉重,還在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

“根據松老簿冊所述,只要能至上人之境,修成陰神,便可無懼這般氣運壓迫。”

他吐出口氣,對於那個境界,愈發向往。

隨著他的想法,腳步未停,已到了內裏。

方慶還未來,但孫家之人,卻是早一步來了。

這倒是讓蘇庭有些意外,他本以為自己應該是最先來的,未想這孫家居然如此重視,早早在此等候。

那孫家來人,是個管事,狠狠看了蘇庭一眼,又不禁朝著蘇悅顰掃了幾眼,眼中微亮。

蘇庭面無表情,移過半步,擋住對方視線,回看過去,眼神平靜。

孫家管事只覺那少年神色冷漠,眼中幽暗而深邃,宛如無底深淵,令人不禁心中恐懼,連忙收回目光。

一個對視之間,便覺自身已是汗濕滿身。

分明只是一個少年,不過只是一個臥病在床,見識淺薄的少年,何以眼神如此驚人?

這管事饒是自認見多識廣,卻也不曾見過這樣的目光,心中驚疑不定。

蘇庭收回目光,真氣運轉,從雙眼處收回,頓時神光內斂,平靜無波。

過得片刻,人陸續到齊。

捕快,文吏,以及方慶大人。

在方慶背後,有一老一少,正是師爺與那跟隨師爺學習的年輕人,他們兩人可算是方慶的幕僚,在朝廷並無任職,只充當方慶的謀士一般。

在這個場合裏,兩人只能在方慶側邊,為他開口罷了。

“大人。”

人剛到齊,方慶才剛落座,蘇庭還未開口,那孫家管事,便有些迫不及待,上前一步,躬身說道:“小人是孫家管事,狀告蘇家之子蘇庭,簽訂契約,未經履行,矢口否認。”

方慶看這場面,哪怕早有所料,卻也覺得有些頭疼。

他有心偏向蘇庭,但在涉及律法的方面,也不願徇私枉法。

更何況,蘇庭的契約,白紙黑字,便是想要徇私枉法,也是極難。

總不能指鹿為馬吧?

方慶吐出口氣,目光看向了蘇庭。

蘇庭拍了拍表姐的手背,示意她放心,才上前去,施了一禮,道:“方大人,草民蘇庭,當年先父曾經與孫家簽訂契約,將祖屋修繕而成的店鋪,租借孫家五年,如今期限將至,故而按契約所述,收回店鋪,一切舉動,均合律法,未曾違背契約,請大人明鑒。”

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一張薄紙,已然泛黃,字跡猶存,但仍能輕易辨認。

這便是蘇悅顰早先交給他的契約。

也是他今日對簿公堂,要收回店鋪的憑證。

身邊有捕快接過契約,呈了上去。

這契約多日前,蘇庭就已交給方慶,經過師爺的手,不知道見過了多少回,在公堂上再來一次,也不過走個過場而已。

方慶看了一眼,師爺也看了一眼。

“不假。”

方大人看向孫家管事,緩緩說道:“契約所述,期限將近,他要收回店鋪,不曾違約,你有何話說?”

孫家管事往前一步,道:“若按此契約,自然無話可說,但小人這裏,還有一份契約。”

這話一出,眾者沉默。

方慶和師爺都早知此事,不過一時裝作不知罷了,此時被孫家管事提起,也不意外,只是愈發頭疼了些。